宇宙大得驚人,僅在銀河系內,就有超過千億顆恒星;而在可見的宇宙中,又有超過萬億個星系,我們能看到的只是宇宙的一小部分。行星的數量與恒星一樣眾多,甚至比恒星更多,即使可宜居的星球數量很少,但它們的絕對數量也意味著應該會有很多生命存在才對。那么這些生命都在哪里呢?這就是費米悖論:古老而廣袤的宇宙具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進化出智慧,但我們卻沒有能證明其它智慧存在的證據。
智慧的進化是否就是不太可能的?很可惜,我們無法通過研究外星生命來回答這個問題。但我們可以研究的是地球45億年的歷史,看看進化的重復與不重復都出現在哪些地方。
有的進化是會重復出現的,這指的是不同的物種會獨立地趨同于相似的結果。如果重復的進化經常出現,那我們人類智慧的進化或許就是很可能,甚至是不可避免的事件。
同時,確實存在顯著的趨同進化例子。澳大利亞的一種已經滅絕的有袋類動物——袋狼,就算是這樣一個例子,它們雖然像袋鼠一樣有育兒袋,但從其它各方面看它們都和狼更相像,它們是從不同譜系的哺乳動物進化而來的。這樣的例子還有袋鼴鼠、有袋食蟻獸和有袋飛鼠(鼯鼠)。

○ 袋狼。| 圖片來源:Wikipedia
其他引人注目的趨同案例還包括海豚和已經滅絕的魚龍,它們進化出了類似的可在水中滑翔的形狀;鳥類、蝙蝠和翼龍,則趨同進化出了飛行。
我們在器官上也能看到趨同。例如不僅脊椎動物進化出了眼睛,節肢動物、章魚、蠕蟲和水母也進化出了眼睛。脊椎動物、節肢動物、章魚和蠕蟲也分別發明了頜。節肢動物、章魚和四種魚類(四足動物、襞魚科、鰩魚、彈涂魚)的腿的進化也是趨同的。
這里的關鍵在于,所有的趨同都發生在真后生動物這個譜系中。真后生動物是復雜的動物,它們都是對稱的,都具有嘴、內臟、肌肉,以及神經系統。不同的真后生動物為解決相似的問題進化出了相似的解決方法,但是,使這一切成為可能的復雜的身體結構卻是獨一無二的。在生命史上,復雜的動物只有過一次進化,這意味著它們的出現是種不太可能的事件。
令人驚訝的是,在我們的進化史上,許多關鍵事件都是獨一無二的,而且甚至是很不可能出現的事件。比如脊椎動物的骨骼,這是讓大型動物可以在陸地上移動的關鍵。構成了所有動植物的復雜真核細胞(含有細胞核和線粒體)只進化過一次;性也只進化過一次;增加了生命可用的能量并產生了氧氣的光合作用,仍只進化過一次。就此來看,人類的智慧也是如此。地球上有著袋狼和袋鼴鼠,但沒有有袋人類。
有的進化會重復,有的不會。如果我們只關注于趨同性,就會產生確認偏差。趨同性看起來似乎是規則,我們的進化看起來似乎也是有可能的。但如果放眼望去,會發現無處不在的還有非趨同性;而且最關鍵、最復雜的適應性似乎都是最不可重復的,因此這些都是進化概率極低的情況。
更重要的是,這些事件是相互依存的:在魚類進化出能讓它們爬上陸地的骨頭之前,人類是無法進化的;在復雜動物出現之前,骨頭是不可能進化的;復雜的動物需要復雜細胞,復雜的細胞需要氧氣,氧氣需要光合作用……如果沒有生命的進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這些都是奇異事件中的奇異事件。所有的生物都來自同一個祖先;就我們所知,生命只出現過一次。
奇怪的是,所有的這一切都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出現。光合作用是在地球形成15億年后才得以進化的;復雜細胞是在地球形成27億年后才得以進化的;復雜的動物是在地球形成40億年后才進化而成的,人類智慧則是在地球形成后的45億年才有的。這些新穎的事物是如此有用,卻花了如此長的時間來發展,這意味著它們是極不可能實現的事。

○ 脊椎動物的骨骼。| 圖片來源:Smithsonian Institution
這些只有過一次的創新性、決定性的僥幸事件,可能會導致一系列進化瓶頸。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的進化可能就不像是中了彩票,而是像中了一次又一次的彩票。在其他星球上,這些關鍵的適應能力可能進化得太晚,以至于智慧都無法在它們所環繞的恒星變成新星之前出現,或者根本就沒有進化過。
想想看,智慧的出現取決于七個不太可能的新事物——生命起源、光合作用、復雜細胞、性、復雜動物、骨骼和智慧本身——如果每個新事物的進化幾率是10%,那么智慧的進化幾率就是千萬分之一。
但更不可能出現的或許是復雜適應性。光合作用需要蛋白質、色素和細胞膜的一系列適應性。真后生動物需要多種解剖學上的新事物,比如神經、肌肉、嘴巴等。所以,也許對這七個關鍵的新事物來說,每個都只有1%的進化幾率。這樣的話,那么在100萬億個宜居的星球上,也只能有一個可以進化出智慧。如果適合居住的星球很少,那么我們可能就真的是銀河系、甚至整個可見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命。
然而,我們就在這里,這一定意味著什么吧?如果進化的幾率是100萬億分之一,那么我們碰巧在一個發生進化的星球上的幾率是多少?事實上,在那個不可能存在的世界里的可能性是100%,因為我們不可能在一個沒有光合作用、沒有復雜細胞,或者沒有動物進化的世界里進行這樣的對話。這就是人擇原理:地球的歷史必須允許智慧生命進化,否則我們就不會在這里思考這些問題。
智慧似乎依賴于一系列不可能的事件。但鑒于行星的數量,這種情況就像是有無數只猴子在無數的打字機上打出《哈姆雷特》一樣,它一定會在某個地方出現,而我們就是那個不太可能的結果。
IEEE Spectr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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