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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文學視界編輯整理-[關于詹牧師的報告文學]</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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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olspan="2" height="9" align="left">當前位置: 文學視界-名家云集>史鐵生>第一卷<u></u></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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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olspan="2" height="53" align="left"class="tdtitle">標題:關于詹牧師的報告文學</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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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詹牧師的報告文學<br>
<br>
史鐵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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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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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給詹牧師寫一篇報告文學,已經有很久了。——僅此一句,明眼的讀者就已看出,我是在套用偉人的路數。事已至此,承認下來是上策。我選擇上策。 <br>
原來我甚至想題名為“詹牧師X傳”的,可眼下不時興作傳了,無論是什么樣的傳。“正傳”也不適宜。一來文體舊了,唯恐發散不出恰當的氣息。二來有魯迅先生,而且至今魅力猶存,只有常冒傻氣的人才不懂:步偉人之后塵,只能愈顯出自己的卑微和淺薄。由此也可見,我的套用絕非是想也作一名偉人,實在倒是冒了“卑微和淺薄”的風險呢!不宜作傳的第三個原因是:天有不測風云。明白說,你摸得清誰的底細?換言之,你敢擔保誰的歷史就完全清白?倘若你要為之作傳的人當過三五天特務,或出賣過一兩分鐘靈魂呢?尤其是從那動亂年月中活過來的人,誰敢拍拍胸脯說自己一向襟懷坦蕩、徹底問心無愧呢?為了給別人立傳,竟至過早地為自己豎起了墓碑的人又不是沒有過,所以得“悠著點”。這兩年‘情況變了,但一般來說,“悠著點”總沒虧吃。所以我還是決定不作傳,而是給詹牧師寫一篇報告文學。有說“為階級敵人豎碑立傳”的,沒有說“為階級敵人豎碑立報告文學”的。想來,“報告”二字妙用無窮,無論什么事,報告了,總歸沒錯兒,就算遇見的是個特務,不也是得報告么? <br>
我要寫報告文學,還因受了一個棋友的啟發。那天我剛要吃掉他的老將兒,他忽然推說他還有些要緊的事得趕緊去辦,這盤棋就先下到這兒。算我贏了。他說他預備寫一篇報告文學,關于一位著名的女高音的,也可以是關于一位著名的老作家的,或者關于一位著名的別的什么的。 <br>
我忽然想起了詹牧師。 <br>
“牧師?”棋友竭力笑出幾個高音,把輸棋的尷尬完全替補了下去。 <br>
“那是他年輕的時候,作過一個基督教會的主講牧師。后來他負責傳呼電話。” <br>
棋友的笑聲更加響亮。等我把棋子碼人棋盒,光從雙方的表情判斷,誰都會認為輸棋的是我了。 <br>
“你還是自己去寫那個傳電話的牧師吧!”棋友說,“紙筆都現成,又不是生孩子,只有女人才會。” <br>
我心里一動,覺得這話不無道理。 <br>
現今知道詹牧師作過主講牧師的人不多了,知道他獲得過神。史兩項碩士學位的人就更少,多數人只記得,那個傳電話的詹老頭兒一向服務態度很好。這倒很像一篇報告文學的開頭。一般報告文學都是從一個人的懷才不遇寫起,寫到其人終于蜚聲某壇或成就了某項大事業止,頂不濟也要寫到被伯樂發現。可是,詹牧師未了還只是個傳電話的。我相信這與他的臉相有關:雖然大庭飽滿,但下巴過于尖削,一直未能長到地閣方圓的程度。據說,年輕時,詹牧師為此曾很苦惱,查考過幾本相書,也不使人樂觀。而立之年一過,他轉而憤懣,在一篇論文里曾寫道:“基督精神本是一種自強不息的精神!”接著他引申了馬丁·路德的思想,認為人要得到上帝的拯救,既然不在于遵行教會的規條,當然也不在于聽任命運的擺布。最后他寫道:“耶穌是被侮辱與被損害者的救星,在他偉大精神的照耀下,苦難眾生都有機會得救,唯逆來順受的宿命論者除外。”于是招來了反動統治階級的怒目,甚至懷疑他與共產黨有牽聯。不惑之年的詹牧師更加成熟,時值全國已經解放,國計民生蓬勃日上,他進而懷疑了有神論,并于無意中貶低了他的主。他說:“有神論者都是因為并沒有弄懂基督教的真諦,馬列主義才是苦難眾生的大救星!”這又得罪了很多同事。一些人說他是“墻頭草”(相當于后來所說的“風派”),甚至干脆說他是猶太。詹牧師處之泰然,說:“倘不是為了三十塊銀幣,而是為了真理,主耶穌是會贊同的。” <br>
棋友正一心一意地琢磨著,一篇報告文學的字數以多少為宜。 <br>
“五萬兩千七八百字,你看夠不夠?”棋友問。 <br>
“湊個整兒吧,十萬字,夠一臺彩電。” <br>
棋友頻頻點頭。 <br>
就在那一刻,我決心寫一篇報告文學了。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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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上集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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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法嘛——?其實和寫新聞報道相去不遠(順便提一句,我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報社工作),大概也都是記述一些事業的成功之人及其成功之路。說一說該人是怎么落生的,怎么長大的,具有怎樣出色的品質和智能,于是克服了什么和什么,就怎么樣和怎么樣了起來。所不同的是,常常兼而介紹一下海燕和雄鷹的生活習性。比方說,海燕喜歡劃破陰沉的天空,雄鷹則更善于“擊”——鷹擊長空。還有聯系一下松樹風格的、黃金品質的、某一星座之光芒的,等等。也有側重于氣象及地理環境記載的,譬如:閃電,雷鳴,暴風雨震撼著這個小山村,在一間低矮的茅草棚里,一個嬰兒呱呱墜地,一個偉大的生命來到了人間。 <br>
相當不幸!上述諸條,詹牧師一條都不占。前面已經說過,詹牧師因為差一項“地閣方圓”,始終沒能偉大得了;而且連出生時的史料也早已散失。他自己當時過于年幼,又沒記住是否下過雨,是否有過電閃和雷鳴;父母早逝,連生辰八字也是一筆糊涂賬。并不是我一味地要套用偉人的路數,實在是因為詹牧師當時只顧了哭,倒把頂重要的事給忘記了。那時的戶籍制度又很松懈。非要寫一寫他的出生情況不可的話,我只能說,是在一個秋風蕭瑟的日子里,南飛的雁陣正經過一座小城的上空,教堂(帝國主義列強的一種侵略方式)的鐘聲悠長而凄惶地敲響,路旁的落葉堆中傳出一個嬰兒微弱的哭聲,一對貧苦卻善良的老人經過這里,毫不猶豫地收養了這個奄奄一息的棄嬰,以致后來的七十多年內,世上有了詹牧師其人。不過我至今拿不準,這會不會也是依據了想象和杜撰。詹牧師常把一些頗具傳奇色彩的事物記得很牢,記得久了,便以為自己也不過如此。譬如就說這生日,他早年總是在各式的表格中填上十月十日(按他被善良的老人收養了的那天算)。“文化大革命”期間,有一個出生于十月一日的紅五類人士,狠狠地嘲笑了他的十月十日,說是“這也不無階級性”。詹牧師先是羨慕人家,繼而慢慢回憶:自己在落葉堆中未必只是呆了一天,而且生母在遺棄自己之前是不會不痛苦的,不會一生下來就拿去扔掉,想必是猶豫了一個多禮拜的,如此算來。自己的生日也應該是十月一日。為這事詹牧師跑了不少次派出所,申明了理由,要求把顛倒了的歷史重新顛倒過來。他兒子問他,為什么不把生年也改成一九四九呢?“那樣,我在學校里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他兒子說。詹牧師無言以對。詹夫人一向的任務就是在父子們和稀泥,此刻為丈夫解圍道:“你爸爸不是那種……一哪種呢?沒有下文。其時,詹夫人邊洗菜,邊考慮應不應該告訴兒子,詹牧師小時候的名字叫”慶生“,雖然是為了慶賀于落葉堆中僥幸存活而起,而且是在辛亥革命之前,但與十月十日聯在一起想,總不見得會有好處。詹夫人抬頭望望丈夫那一臉花白的胡茬、那一臉愁苦的皺紋,心里一陣陣發酸。那個和她一起戲水、撐船的少年慶生到哪兒去了呢?那個教她糊風箏、放風箏的快樂的慶生到哪兒去了呢?歲月如夢如煙,倏忽即逝喲——!她于是只對兒子說:”你也會老哇——“兒子不耐煩地走出去。詹牧師蹲過來,幫著夫人洗菜。 <br>
“你不要往心里去。”詹夫人說。 <br>
“我沒有。” <br>
“他還是個孩子。” <br>
“我知道。” <br>
“我看得出來,你心里不痛快。” <br>
詹牧師一個勁洗菜,不言語。 <br>
“別總瞎想。” <br>
“你是不是也嫌我老了?”詹牧師說,洗菜的手有些發抖。 <br>
詹夫人呆愣了片刻,故意笑笑:“誰嫌誰呀,咱們倆都老嘍!” <br>
“可我要做的事,還都沒做。” <br>
他們默默地洗菜。 <br>
再有,寫報告文學勢必得懂些音樂。人家問你,《命運交響曲》是誰作的?你得會說:貝多芬。要是進而再能知道那是第五交響曲,“嘀、嘀、滴、登——”乃是命運之神在叩門,那么你日后會發現有很廣泛的用途,寫小說、寫詩歌也都離不了的。美術也要懂一點,在恰當的段落里提一提畢加索和《亞威農的少女們》,會使你的作品顯出高雅的氣勢。至于文學,那是本行知識,別人不會在這方面對一個寫報告文學的人有什么懷疑;有機會,說一句“海明威蓋了”或“卡夫卡真他媽厲害”也就足夠。等等這些吧,我都不行,重要的是怎么把這些知識聯系到詹牧師身上去。詹牧師當年作牧師的時候會彈兩下子管風琴,可等我認識了詹牧師的時節,這早已成了歷史。教堂里的管風琴年久失修是一個原因:人家不再讓他進教堂也是一個原因。唯一能把詹牧師和音樂聯系起來的,是第九交響曲中的那支歌:“歡樂女神,圣潔美麗,燦爛陽光照大地……在你光輝照耀之下,四海之內皆兄弟……”這歌詹夫人愛唱,她年輕時懂一些貝多芬,嗓子又好,中學時代就是校合唱隊的主力。詹牧師也就會唱,其實詹牧師還會唱很多歌,但可惜都與我主耶穌有關,后來沒有機會再唱了。小時候在故鄉,不知怎么一個機緣,詹牧師(那時是詹慶生)被選進了小教堂的唱詩班。可以想見,那時他的嗓子還很清脆,眼睛還很明澈,望著窗外神秘莫測的藍天,虔誠地唱:“我聽主聲歡迎,召我與主相親,在主所流寶血里面,我心能夠洗凈……”門邊站著個小姑娘,聽得人迷,癡癡盯著少年慶生。那就是后來的詹夫人,姓白,名芷,聽起來象一味中藥。 <br>
愛情是個永恒的主題,照例不該不寫。然而,詹牧師對自己的羅曼史從來是諱莫如深的。在他活著的時候,我也沒有探問過他這方面的事,如今既然決定寫一篇報告文學,便只好額外下了些工夫——向他的親友們作了一些調查,片片段段匯總起來,所能寫的也不過這么幾條: <br>
(一)詹牧師的老丈人是個開藥鋪的小老板,兼而也作作郎中,家里還有幾畝好地,雇了人種。詹慶生十四歲上到這藥鋪作了學徒,起早戀晚地跟師父里里外外地忙,人很勤儉,懂得愛惜各種草藥,腦子靈,算盤又打得好,很為小老板賞識。雖然出于某種規矩,學徒的生活照例清苦,但少女自主對他明顯的關照,小老板亦均認可。至于小老板膝下無兒,是否有意把少年慶生培養成繼承人一節,現已無從考證。 <br>
(二)少年慶生絕非甘愿寄人籬下之輩,平生志愿也絕非僅一小老板耳。每晚侍候得師父洗了腳,師母也喝完了蘆根水,他便到店堂里去讀書。什么《醫宗全鑒》、《本草備要》、《頻湖脈訣》、《雷公藥性賦》早已不在話下;《三國》、《水滸》、《東周列國志》更是讀到了爛熟的程度;連《玉匣記》、《枕中書》、《擇偶論》,乃至《麻衣相法》、《陰陽八卦》,都讀;甚至不知從哪兒淘換來一批孔、孟、老、莊的經典及諸子百家的宏著……。小老板見他是讀書,也就不吝惜燈油。那時白芷已經上了初中,時常悄悄溜進店堂,帶來了各式各樣的新書:天文、地理、生物……乃至一些新文學的代表作。據說也有魯迅先生的《狂人日記》,也有胡適的文章。兩小無猜,在燈下兼讀、兼嚷、兼笑。老板娘雖看不上眼,小老板卻開明而且羨慕。小老板逐漸明白,這徒弟是不會長久在此耽誤前程了。 <br>
(三)青年慶生學識日深。憑著小老板的燈油,他自學了全部中學課程。靠了白芷的鼓勵,他決定棄商就學。不料,機會卻決定了人生。每逢禮拜日,他照例去小教堂唱詩,聽講,竟被“信主兄弟不分國族,同來攜手歡欣,同為天父孝順兒女,契合如在家庭”一類的騙局所惑,決心去學神學了。他對他的少女說:“這不和你唱的四海之內皆兄弟是一樣的么?”兩人都很高興,覺得比小老板的“回春堂”要妙多了。“那你還能結婚嗎?”白芷問。“能,當了牧師也能。”慶生回答。白芷放心了。他們在故鄉的小路上邊走邊想,邊想邊唱:“在主愛中真誠的心,到處相愛相親,基督精神如環如帶,契合萬族萬民。”故鄉歡暢的小河載著陽光和花瓣,流過山腳。流過樹林,流過“回春堂”,流過小石橋和小教堂。教堂的鐘聲飄得很遠,小河流得很遠,青年慶生也將走向很遠的地方。他們不知道有什么騙局,遠方有沒有深淵。 <br>
(四)青年慶生考上了一所著名大學的神學院,課外幫助別人抄寫文稿或出一些別的力氣,工讀自助。其間一直與他遠方的姑娘通信。可惜這“兩地書”均于“文化大革命”期間燒毀,欲知二人之間是從什么時候改變稱呼的,有沒有冠以“親愛的”或者干脆是“Dear”,都不可能了。單從那所著名大學的校志上查到,慶生已于大學期間改名“鴻鵠”了——詹鴻鵠。 <br>
(五)小老板不久去世(據推測是癌癥),引起過一場風波:老板娘為生活計,愿意女兒嫁給一個大藥鋪的少掌柜的。女兒心里有著原來的小學徒,執意不肯,險些鬧得出了人命。先是女兒要吞馬錢子,幸虧是錯吞了車前子。后是老板娘中風不語,好在“安宮牛黃丸”和“人參再造丸”都現成。最后還得感謝舊社會的黑暗與腐朽,故鄉的生活日益艱難,不說哀鴻遍野吧,總也是民不聊生,小藥鋪終歸倒閉,大藥鋪岌岌不可終日;正當詹鴻鵠翻譯了幾篇文稿,傾其所得寄與母女倆,老板娘方才涕淚俱下,深信小老板在世時的斷言是不錯的。 <br>
(六)詹鴻鵠拿下了神學碩士學位,在一所教堂里任職。經濟情況稍有好轉,他一定要未婚妻到大地方來進一步學習,于是白芷和母親也就離開了故鄉小城,到鴻鵠身邊來。不久,詹鴻鵠與白芷在一所大教堂里舉行了婚禮儀式。一位洋牧師(詹鴻鵠的老師)操著生硬的中國話問:“你愿意他作你的丈夫?”答日:“愿意。”你愿意她作你的妻子嗎?“也說愿意。詹鴻鵠又開始攻讀史學,白芷也考進了師范學校,老岳母精心料理家務,曾有一段很富詩意的生活。對教堂里的信約,鴻鵠夫婦恪守終生、二人如形如影,沒有發生過任何糾紛。后來雖然介入了第三者,但那是他們可愛的兒子。只是由洋牧師作了證婚人一節,倒惹得老夫妻于”文革“中參加了一回學習班,寫過幾份交代材料。這是后話。 <br>
(七)還有一個疑點有待查明,即:詹鴻鵠是否也跟白芷熱烈地親吻過?有一次,詹牧師曾對“現今的年輕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摟摟抱抱”表示過不滿,或可推斷他絕沒有過類似的過火行動,但由詹牧師也協助妻子生了一個兒子這一方面想,又覺得證據不足。 <br>
我料定,要給詹牧師寫報告文學,在愛情這一永恒主題方面,無疑是要有所損失了,只能寫到干巴巴、味同嚼蠟為止。沒有詩意。可以有一點趣味的是風箏。詹牧師家住在一個廠辦專科學校里面(校方曾多次想把他們遷移出去,可又拿不出房來),學校里有兩個籃球場,可以放風箏。傍晚,學生們打完了球,都回家了,校園里寬闊又安靜。那年,詹夫人已經病重,裹著線毯坐在門前的藤椅上,仰起頭來看——詹牧師正認真地放風箏。糊得很好的一只沙燕兒,上面畫了松枝和蝙蝠,晃悠悠升起,詹牧師撒出了一段線。飄悠,飄悠,風箏又急劇下栽,詹牧師又收回一段線。詹夫人喊:“留神電線,掛上!”忽忽,搖搖,風箏又升起來。“小心樓頂!”詹夫人說,攥緊拳頭。詹牧師一下一下熟練地拽著線,風箏平穩地升高,飄向夕陽,飄向暮色濃重的天空。詹夫人松開了拳頭。詹牧師把線軸揣在衣兜里,坐到夫人身邊來。風箏在漸漸灰暗的天空中像一個彩色斑點,一動不動。兩位老人也一動不動。 <br>
四只眼睛也一動不動。 <br>
“有多少年不放了?”詹夫人說。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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