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學十年.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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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集成電路可靠性分析軟件"。
我開始一邊研究數值算法,一邊設計軟件。從炎熱的8月份到發冷的十一月,幾乎天天通宵
編程,程序很快增長到一萬多行。在離競賽還剩一個月左右的時候,出現了大量的問題。不
僅程序老是出錯誤,而且發現原先的算法并不有效。此時已經沒人能夠"救"我。賈老師不會
編程,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程序上還是出在算法上(實質上兩者都有問題)。而那些懂軟件
開發的年青教師,實在看不明白我的上萬行程序是如何組織的。他們只能悲傷地看著我掙
扎。由于我經常逃課,好學生變成了壞學生。系里意見極大,賈老師十分為難。不少老師和
同學勸我趕緊"改邪歸正",放棄項目,不值得因小失大。
當時我有個無法動搖的心念:如果放棄一次,那么碰到下一個挫折時我就會繼續放棄;如果
堅持而成功,那么碰到下一個挑戰時我會激勵自己再取成功。
在壓力面前,我依然堅挺。每當略有進展時,心里一陣狂喜,但很快又會碰到新的困難,有
時一坐就是20個小時。每天在喜悅的顛峰與苦惱的深淵之間反復折騰。在競賽前二天,我終
于成功地完成了軟件研發,結果獲得軟件與論文兩個二等獎。這個榮譽本身不值得一提,并
且我付出很重的代價--對物理專業失去興趣而徹底拋棄了它。但那時我才19歲,在極限狀態
下,我磨練了意志,使我日后充滿激情。
在本科四年級,我認識了微電子所的郝躍老師。他是數學博士,是微電子所最有才華、最瀟
灑、最有領導風范的青年學者。我常去向他請教數學問題,他講得意氣風發,我聽得如癡如
醉。我倆一個月的"交流量"很多碩士化一年時間也得不到。有一天,郝老師說:"你做我的
學生吧。"我就毫不遲疑地從賈老師門下"跳槽"到郝老師門下。郝老師后來是我的碩士生導
師,他高興時喜歡說:"好,很好,非常好!"我看著他升教授,升博導,升副校長,師生兩
人分別在各自的階層中名聲顯赫。
在三四年級,我的專業課程沒有一門及格過。但由于微電子所的老師們已經認可了我,就把
我的卷面成績作為及格線,我對同學們的幫助莫大于此!如果要我考研究生,我絕對考不
上。系主任安毓英覺得我將來很有前途,于是不顧別人反對,一錘定音讓我免試讀碩士研究
生。
讀碩士研究生后,我的科研條件相當好。導師十分開明,任我自由發展。我最喜歡做的事是
設計圖形用戶界面和開發數據可視化軟件。圖形程序的最大魅力是即便它毫無用處,你也可
以自我欣賞??傆腥藫?quot;花很多精力、物力讓界面那么漂亮,圖形那么逼真是否值得?"這
種問題不能強求別人與你一致。我當時贊美女孩子的最高境界就是把她和我的圖形程序相提
并論。
我喜歡設計用戶界面是因為自己有相當好的美感。在讀本科時我模仿過六七個流行軟件的界
面,常常向同學演示、賣弄。覺得還不過癮,就寫了一篇名為"用戶界面設計美學"的短文。
凡是路過我實驗室的同學都被我逮住,被迫聽完我得意之極的朗讀,茫然者與痛苦者居多。
不久我的朗讀便所向披糜,聞聲者逃之夭夭。
我的研究工作基本上以集成電路的數值計算為主,數值計算產生的一堆堆數據常把我搞得暈
頭轉向。我發現用圖形來表征、解釋數據可以讓自己不再迷糊下去,那感覺就象剛睡醒時沖
涼水一樣。我碩士學位論文中的軟件就是用圖形來仿真集成電路生產過程中"缺陷"對成品率
的影響。我并不是在看了學術論文后才開始研究可視化技術的,我是在做了工作后才發現那
些好玩的技術叫做"可視化"。由于我肚子里頭的確有貨,在碩士一年級,我沒有使用"剪
刀"與"漿糊"(這是很多人寫書的法寶),只化了三個月時間就寫完第一本著作《微機科學
可視化系統設計》。
我在讀碩士期間的工作強度與本科時的相當,但工作方式有很大不同。我有了明確的目標:
(1)開發自主版權的軟件產品;(2)培養做領導的才能。這個目標可以通過團隊工作,參
加全國性大學生科技競賽而實現。
我在西電成立了"可視創意軟件小組",馬佩軍、戴玉宏、馬曉宇是我的主要技術伙伴,幫手
很多(有幾個漂亮的女生負責宣傳)。辦公室里貼滿了標語,如"創造性的事業要靠激情來
推動","生于憂患,死于安樂","讓春天消失"。還有大幅的"作戰圖",倒計時牌。每個伙
伴寫了一張"軍令狀"放在機器上,我迄今還記錄著那些純真、活潑、充滿激情的文字。那是
多么艱苦而幸福的日子,夜里放震耳欲聾的音樂、咬尖辣椒提神,有伙伴累得蹲在廁所里睡
著了。
在1994年和1995年的冬季,我們的軟件作品分別獲中國大學生應用科技發明大獎賽二等獎和
全國大學生"挑戰杯"學術科技作品競賽二等獎,在西北地區,我們是"老大"。我成了西電學
生的榜樣。如果你是西電學生,你可以不認識校領導(有名字的人并不見得就有名),但你
不能不認識我,否則你就不是個好學生。仰慕我的學生有一大批,我剛到浙大讀博士學位
時,收到一個西電計算機系學生的信,他說:"你走了,我呆在西電沒有意思,我準備考浙
大的碩士,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在碩士畢業前,我在鑒定表上這樣寫道:"我熱愛科技事業,如同熱愛生命一樣。近5年的科
研工作帶給我最充實的生活,也寄托著我美好的向往??晌彝瑫r也感到了痛苦,因為5年來
我耳聞目睹科研中太多的弄虛作假。我發誓:做一名真實、正直、優秀的科技人員,以正身
自勉。"
我在西電度過了幸福的6年半,最讓我牽腸掛肚的是"吃"、"友情"和"愛情"。
當我第一次吃紅紅的和青青的辣椒時,"感動"得滿臉是淚,那滋味讓我覺得前17年白活了。
我在讀碩士時已經能自力更生,我開發的軟件不僅競賽獲獎掙了名氣,而且還掙了錢(賣了
二十多份軟件,平均每份掙500元)。寫書得稿費7000元,那時我簡直就是富翁。這些錢的
小部分用來給女孩子買禮物,大部分用于和與哥兒們吃香的喝辣的。
我相信自己已經嘗遍了西安的小吃,并且發現了一個真理:最好吃的東西都在地攤上,最香
的東西一定是辣的,最辣的東西一定是香的。曾經滄海難為水,我在浙大的三年里很少再吃
辣椒,因為怕它沾污我心目中的辣椒。
在我小時候,我爸很討厭土豆,他竟然因此不讓我吃土豆。我哪敢跟他論理,于是忍啊
忍,一直忍到我上大學"遠走高飛"。如果說辣椒是我新交的女朋友,那么土豆就是我天生的
命(迄今尚未發現能讓我不要命的食物)。我在西電經常用電爐(從來都沒被抓住過)
做"以土豆為核心"的菜,天長日久,朋友們干脆叫我"土豆"。
我吃飽土豆和辣椒后不免深思而感嘆,人要是認認真真地吃,真的花不了多少錢,那些
貪官究竟是怎么吃掉巨款的?我將來怎么吃得掉自己掙來的錢?
我在讀中學與本科時,滿頭白發,腦袋可以當白幟燈泡用。當我碩士畢業再照鏡子時,嚇了
一跳,白頭發不見了!我不知道究竟是哪種食物起的作用(估計是辣椒)。那些早生白發的
小伙子們,你們就到西安上學吧。
馬佩軍是我最早的朋友。剛入學時我們同住一個宿舍,他象國民黨兵盤問良家婦女那樣上下
打量我,問:"喜歡干啥?"
我怯生生地回答:"打乒乓球。"
他再問:"什么風格。"
我答:"快球。"
他突然象閻錫山那樣怪笑,拍拍我的肩膀說,"好!我喜歡,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我是陜
西人,農民,會開拖拉機和卡車。這里是我的家,以后你有啥事,就對我吱一聲。"
馬佩軍和我打乒乓球時口中念念有詞:"哼!你對我狠,我對你更狠;你對我好,我對你更
好。"他好幾次說要把世上最好吃的板栗送給我一袋,這一袋板栗我到現在都沒拿到。
馬佩軍夜里極能侃,吹他家鄉的人跑得快,常把野兔追斷氣。有時他吹得太離譜,常令我們
6人群起而攻之。為了把我們一舉殲滅,他白天到圖書館查"資料",夜里再挑起事端。雙方
就象印度與巴基斯坦,常干兩個禿子爭一把梳子的事。
馬佩軍上大學前也沒見過計算機,但他對計算機技術有極強的領悟力。我們第一次上機時,
他把我拉到打印機旁邊說:"幫我防著管機房的,我要修理這臺打印機"。還沒等我反應過
來,他就開始"肢解"打印機。我無比深刻地體會到:歹徒在作案時都不害怕,最提心吊膽的
就是那個放風的。他在5分鐘內修好了打印機,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甘愿下次再跟他干"壞
事"。
我一直認為馬佩軍是西電編程第一高手,他編程的時候根本不是人,是指針。之所以我的名
氣大,一是因為他不好名利,二是我把他的程序寫上了我的名字(并且賣了不少錢)。
馬佩軍的女朋友是我介紹的,我一眼就看出她將嫁給他。后來倆人果真結婚了,只是他嫁給
了她。碩士畢業后,馬佩軍留在西電讀博。前年我再見到他時,他說我害死他了,快樂得要
宰了我。我喜歡陜西人源于馬佩軍。
宋任儒是我們的班長,也是班里最早的預備黨員,滿口仁義之道,比唐僧還讓人受不了。在
二年級時,我迷上一個比我大一歲有了男朋友的女同學,多日沮喪。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跑去把那女同學教育了一通。蘇聯解體的時候他十分沉痛,在思想教育課上,他向我們作了
深刻的檢討,好象是他沒有管教好戈爾巴喬夫那小子。最后他為我們點燃了希望:在不久的
將來,"蘇聯"將重新成為蘇聯,共產主義旗幟將繼續在全世界飄揚。
在本科三四年級,他對跳舞十分入迷,連上廁所都滑翔而去。我那時常把自己關在實驗室里
搞科研,極少有空與他玩樂,等到本科畢業時,猛地發現他已經風度翩翩。
宋任儒的學習既不好也不差,我們從來沒有合作研究過什么。我喜歡他是因為他很有情趣,
不落俗套。也許,我倆本來就是"敢愛而不恨"的同一類人。
本科畢業時,他分到威海工作,走之前我為他餞行??稍诖T士開學時,我的房門被人一腳踢
開,他對我喊了一聲"林子啊,我又回來了"。我就象祥林嫂見到了被狼叼走的孩子。
宋任儒讀碩士時被發配到臨憧771所,他在那里過上了樂不思蜀的日子。有一天,他帶來兩
個文靜的女孩子(一個讀碩士,一個讀本科)來串門。就在我洗水果的幾分鐘里,三個人已
玩得樂翻了天,兩個女孩滿屋子追他,一會兒把他按到桌子上打,一會按到床上打。我驚詫
之極而又羨慕之極,恨不得挨打的人是我。想不到上學竟然會有這等歡樂,看來我讀碩士的
日子白過了。
后來,那個大一點的女孩子嫁給了他。當他帶她去見公婆時,公公長嘆一聲:"把兒子交給
你,我就放心了。"而婆婆已樂得合不攏嘴,竟然無法嘆氣。
現在,宋任儒已從復旦大學獲得博士學位,比我更早地成家立業。他和她既是夫妻,又象兄
妹,還象伙伴。他叫她"聰聰",她叫他"笨笨"。
"聰聰"問"笨笨":"老公啊,人活著為了什么?"
"笨笨"答:"就是讓咱們每天快快樂樂。"
我迄今親眼看到的幸福莫過于此。
我在大二時曾為系里學習最差的十幾名同學辦了補習班,謝偉在這個補習班里名列倒數前
茅。在他睡懶覺時,我象催命鬼那樣喊他捅他。他無比吃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就象軟弱無
力的舉重運動員,還沒有挺起來就趴下了。
他開始呻吟:"這一次就饒了我吧,下一次我一定一定會去的,求你了。"
我不肯。
"那么讓我再睡5分鐘,"他不死心。
我仍不同意。
"那么你就從1數到10,要慢一點,"他討價還價。
當我數到9時,他就接著數9.1,9.2, 9.3 ……
一開始他覺得我很好玩,后來他就喜歡得離不開我了。并不是因為我學習好,而是那時侯我
天真并且充滿活力。在三四年級我忙于科研時,他照顧我的生活,叫我"少爺",既做管家又
做兄長。我們不僅共用飯菜票,并且共用僅有的一個碗,總是他買飯菜和洗碗。
我們那一級的學生大多崇拜巨人公司的創始人史玉柱,我問謝偉:"我是不是和史玉柱一樣
能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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