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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不上體諒不體諒的。”
勾陣果斷地回答道。她淺笑著,眼神依舊閃爍。
“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不能眼看著騰蛇就這么死了,所以我要把他奪回來。至于其他的,我從沒想過,僅此而已。”
世界的好壞又與自己何干,這只是個人情感的問題罷了。
“既然如此,神將,身為你等主人的晴明,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勾陣眨了眨眼。她不曾料到會被問這樣的問題。
“……一直以來,他所做的判斷都是我們不曾料到的。”
所以十二神將,只要服從晴明的命令即可。
不必去思考那判斷究竟是否正確。
“從他身為我們主人的那一刻起,他的話語就是一切。”
不論事實究竟如何,或者發生怎樣的變故。
不管事情多么紛雜,而真相又是什么,對十二神將而言,晴明的話語就是他們前進的唯一方向。
“騰蛇曾在50年前犯下滔天罪行,晴明卻能對此既往不咎。這就是我主晴明的回答。”
騰蛇曾差點至晴明于死地,而晴明在青龍主張抹殺騰蛇時,卻始終沒有認同。
聽了勾陣的回答,高龍神若有所思地抱起了胳膊。
“人心……嗎……”
人心這東西,有時甚至能凌駕于神力之上。
看著被勾陣抱起的昌浩,高淤瞇起了眼睛。
這個經過九死而獲得一生的脆弱的人類之子。
就算他真的放棄了選擇,那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這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實在是太過沉重了。
“打擾了。”
勾陣帶著昌浩轉身離開。將昌浩送來的妖車正靜候在離本宮不遠處。
目送神將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高淤的眼神轉向了地面。
地面的一部分被染成了深色。
那是昌浩曾站立的地方。是他掌中的鮮血將地面染成了紅色。
一個白色的身影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那時曾寸步不離昌浩的白色小怪的身影。
高淤仰天長嘆。
其實也不必立刻就做出選擇,時間還是有的。安倍晴明應該也注意到了這點。
想要打開黃泉的大門,就必須做好一系列完全的準備。而現在,對方所需的時間已經越來越短了。
“即使如此,我還是相信你們的,不過……”
勾陣將昌浩帶回了安倍府。身披單衣的晴明已是早早地等在了那里。
“六合告訴我了的。”
勾陣聞言點了點頭。晴明摸了摸昌浩的額頭,表情有些凝重。
“……這家伙還是一點都沒變哪。”
看著昌浩尚且稚氣的睡臉,晴明的眼前浮現出過去的一幕幕。
那時他的身邊,總是守著一個高瘦的神將。神將總是斜倚著柱子或墻壁,靜靜地守在熟睡的嬰兒身邊,眺望著遠方。
即使父母和兄長都不在身邊,嬰兒只要看見那雙金色的眸子在注視著自己,就會甜甜地笑起來……
“已經長這么大了……”
晴明想,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該多好。
夢醒之后的早晨,昌浩依然和小怪拌著嘴,而彰子則在一邊習以為常地看著他倆。
他伸手撥開昌浩額上被汗濕的劉海。
“讓他睡吧。”
晴明平靜地說著。勾陣默默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晴明目送她離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現在離天亮還很早,但自己已經沒有了睡意。
晴明穿上了本披在肩上的衣服,坐在了地板上。
天空的云被風漸漸吹散,看來明天應該是晴天吧。
幾天前,晴明受到了來自左大臣藤原道長的文書,內容為委托他去完成一些事情。表面上看似乎只是一些私事,但仔細想來就能發現,僅憑晴明一人之力是無法輕易完成的,必須要他親自前往某地進行詳細調查。照理說,這完全可以以正是委托的方式下達至陰陽竂來進行調查。
左大臣宅邸零星遍布全國,而在山陰就有其中一處,名為出云國,處于半島之內路延伸部分,為左大臣所有的莊園一角。而從入海口至內陸部分中的某處出現了異常的騷動。這就是左大臣委托清明前往調查的內容以及原因之一。
晴明皺著眉頭抱起了胳膊。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
當地信仰一種名為“智輔社”的教派,此教派自成一體,大約在十五年前出現并漸漸演變至今。人們崇拜的是一位立于“智輔社”頂峰的老人,信徒們稱他為“宗主”。據說這位老人曾治愈了垂死的病人,并使溺水而死的兒童復活。人們相信他能創造奇跡,據說他甚至能在夏季干旱少雨時呼雷喚雨。
這些事實在近幾年才傳入道長的耳中的。由于去年秋天的人事變動,一位政務官被調走了,他才從接任者口中得知了這樣的傳聞。
那個溺水的孩子據說是政務官的小兒子。因為對方有恩于自己,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但信任的官員并不知道這事,于是便將當地的異教信仰上報了。
接到匯報的道長不知如何是好,這才發文求助于晴明。無論是誰,都難以忍受在自己的領地有這種可疑異教的存在。
“智輔……”
晴明狠狠地咬牙念道。
如果他能早點聽說這個名字,那么現在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五十年前與晴明對決而被誅滅的,正是智輔地神的信者——智輔的宮司。
在與風音的戰斗中,她也曾說過自己的主人是“晴明大人的舊相識”。晴明腦中浮現出智輔宮司的身影,但立刻,就被他自己否定了。因為宮司明明早已死在自己手中。
他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但看現在的情況,應該是十五年前,智輔的宮司通過某種法術復活,抑或其他智輔的追隨者創立了這一教派。
不管怎么說,“宗主”的目的和宮司是一樣的,那就是黃泉大門的開啟。
五十五年前被誅的宮司的身影,與風音的身影重疊了起來。
她到底是誰。她擁有足以匹敵道反巫女的靈力,卻被“宗主”當作棋子擺布。她必定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卻依然跟隨著“宗主”……
“晴明。”
背后涌出了神氣,那是一直隱身著的玄武的神氣。
這個小孩兒般的神將站在晴明身邊,用看上去與他年齡不符的嚴肅表情開口說道。
“晚上很冷的,感冒了怎么辦。你也不想想你都多大歲數了。”
“可我還是很硬朗啊。”
“自信過頭了。”
玄武冷冷地扔下這句話后,嘆了口氣。
“你一直都是這樣只顧自己,從來都沒考慮過我們的心情。”
他的語調很平靜,但誰都聽得出這是在責備晴明。
晴明盯著這個以正座姿勢坐在自己身邊、面無表情的玄武。
他漆黑的雙眸讓人很容易聯想起平靜的水面——不是指那種波瀾不驚的水面,而是冰冷寂靜的水面。
“在我們猶豫著怎么告訴昌浩的時候,昌浩已經知道了事實真相。而天一現在仍生死未卜,宗主和風音也是不知去向。到現在為止,我們一直都處在被動的局面。”
玄武緊緊握住膝上的雙手,表情凝重。
“我這才發現,原來我們是那么無力。”
晴明苦笑著。
“決定不告訴昌浩實情不是因為你們的猶豫,而是因為你們太溫柔了。你們害怕他受到傷害,所以才瞞著他的。”
晴明伸出他骨節突出的手,輕撫著玄武的頭,玄武瞇了瞇眼,但還是任由他去了。
雖說通過外表來對神將下定論是非常愚蠢的,但畢竟玄武和太陰都是小孩的樣子,所以不知不覺就把他們當作孩子對待了。
“其實我們都一樣。但我覺得雖然六合經常與紅蓮和昌浩一起行動,但似乎他沒什么反應,我很在意這點。”
玄武眨了眨眼睛。
“勾陣說,其實我們之間和他們感情最深的是六合。但我無法認同。六合總是沉默寡言的,她憑什么這樣斷定。”
玄武皺起了眉頭,看來他真的無法理解為什么勾陣這樣判斷。
晴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啊,勾陣的話很有道理……六合只是幾乎從不敞開心扉罷了。”
聽著這話,玄武不禁歪了歪頭。
“是真的么?那他又是為什么呢。”
“這個么……”
仰視著烏云密布的天空,晴明的臉色變得有些沉重。
“我不愿去想。”
晴明在年輕時,就感覺到了六合內心的封閉,但他從未對其他人言明過這點。晴明以為他感情沒有起伏是因為他自制力好,沉默寡言也只是因為性格原因所致。
其實十二神將之間
并沒有太多的羈絆。雖說也有一個例外的,但基本上處于互不干涉的狀態。想到這兒,不得不稱贊勾陣的細心和洞察力。
玄武思考了許久,抬頭看著身邊高于自己的晴明。
“你對風音持有的勾玉有印象嗎?”
那是一個紅色的勾玉。只要牽涉到它,這名素來沉著冷酷的女術師都會臉色一變。
“如果我沒記錯,那應該是道反巫女的耳墜。”
為什么它會在風音手里。風音又為什么會那樣重視它。
酷似五十年前失蹤了的道反巫女的風音,在聽到夏笠齋的名字時反應相當強烈。
“風音應該和失蹤了的道反巫女以及夏笠齋有某種聯系,只可惜我們不知道。”
說到這里,玄武一臉崩潰的表情。
“……我們簡直就像群廢物。”
雖說是自嘲,但他的語氣異常嚴肅。
晴明嘆了口氣后搖了搖頭。
“風音怎么看也就只有二十來歲,她重視勾玉并不到表她就和巫女有關。至于笠齋,連我都想不出他們之間有什么聯系。”
無論怎樣思考都得不到答案,能用來進行判斷的依據實在太少了。
在圣域,守護道反之封印的只有巫女。雖說還有守護妖,但她一直一個人,難道不覺得孤獨嗎。
剛想問出口,眼前浮現出的卻是道反巫女寧靜的微笑。看來這問題根本不用問。
雖說她是神的妻子,但神并不會現身。身處與世隔絕的圣域的巫女不是神,她只是個人類。
或許說,她原本是人。但因為長期與世隔絕,她或許已經不能算是人了。晴明這樣想著。
那么,與她酷似的風音到底是什么人。
被黃泉瘴氣污染而變為妖異的怪物將她困在體內時,風音仍活了下來。
她明顯是被當作棋子使用,然而宗主卻在她奄奄一息時將她帶了回去。這又是為什么?
沉默了許久的晴明終于低聲地開了口。
“……玄武。”
玄武漆黑的雙眸注視著自己年老的主人。晴明壓抑著語調說道。
“你剛才說‘宗主和風音也不知去向’,所以恐怕,他們現在在出云國,東出云的意宇郡。”
“為什么?”
回視著玄武驚愕的目光,晴明斷言道。
“因為與黃泉相連的伊賦夜之坡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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