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
字號:
2月20日 大師語錄——王蒙斷想《紅樓夢》
央視國際 2004年02月17日 17:44
主講人簡介王蒙,當代作家。河北南皮人,生于北平。1953年創作長篇小說《青春萬歲》。1956年發表短篇小說《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后任《人民文學》主編、中國作協副主席、國際筆會中心中國分會副會長等職。
有長篇小說《活動變人形》、《暗殺—3322》、《季節三部曲》(《戀愛的季節》、《失態的季節》、《躊躇的季節》),中篇小說《布禮》、《蝴蝶》、《雜色》,小說集《冬雨》、《堅硬的稀粥》、《加拿大的月亮》,詩集《旋轉的秋千》,作品集《王蒙小說報告文學選》、《王蒙中篇小說集》、《王蒙集》,散文集《輕松與感傷》、《一笑集》,其中有多篇小說和報告文學獲獎。
作品被譯成英、俄、日等多種文字在國外出版。
內容簡介《紅樓夢》的第一回,作者曹雪芹有幾句自我評價:“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王蒙先生在本期講座中集中分析了這二十個字所蘊涵的意味。
“滿紙荒唐言”,為什么說它是“荒唐言”?作者選擇了小說這樣一個形式,而小說本身有幾分荒唐。小說最早見于《莊子》,莊子說:飾小說以干縣令,其于大達亦遠矣。就是說小說是些淺薄瑣屑的言論。這是中國古代的小說觀念。這樣的話,曹雪芹選擇寫小說,本身就是一個荒唐選擇。其次,曹雪芹在小說里,有些重要的情節讓人覺得很糊涂。有時候他的一些隨隨便便的描寫,給你一種非現實的感覺,讓人覺得它是一個荒唐言。當然最大的荒唐還是人生的荒唐。《紅樓夢》里的《好了歌》所講的就是這個意思。而對于曹雪芹來說是家庭親情的荒唐、人和人之間關系的荒唐。
除了家道的衰落,人倫和人情的惡化,《紅樓夢里》還表達了一種價值的失落。所以,它是“一把辛酸淚”。
“都云作者癡”。我們可以從正面來說,癡的意思就是執著。一個是藝術的執著,一個是愛情的執著,情的執著。都云作者癡,既表達了曹雪芹作者對藝術的癡,也表達了他對愛情的癡。
“誰解其中味”。《紅樓夢》那么多人評論它,那么多人研究它,但是誰解其中味?我們解了它的味了嗎?后邊還有多少味可解呢?還有多少謎——《紅樓夢》之謎能夠破出它的謎底來呢?它只有一個謎底嗎?所以這其中意味深長,令人回味無窮。
《紅樓夢》的“言”與“味” (全文)
主持人:朋友們大家好,今天我為大家請來的主講人是著名作家王蒙先生。我們先向他表示歡迎。請小說家講小說肯定是天經地義的,王蒙先生有這樣一個雙重身份,他既是作家中的紅學家,又是紅學家中的作家。幾年前漓江出版社還專門出過一套王蒙評點本的《紅樓夢》,可見名不虛傳。下面讓我們請王蒙先生暢談他的紅樓一家言,大家歡迎。
王 蒙:我其實不是紅學家,因為紅學家要求有很專門的學問,特別有考據的功夫。還要有百科全書的知識,這些方面我都差。但是我又想呢,《紅樓夢》的大量讀者呢,都是像我這樣的愛好者。所以我只是作為《紅樓夢》的愛好者,和另外的《紅樓夢》的愛好者來交換一些意見。
我覺得《紅樓夢》里頭主要一個是它的第一回講到書的緣起。它說:看官你道此書從何而來,說起根由雖盡荒唐,細玩則頗有趣味。這樣他提出了兩個概念,一個是荒唐,一個是趣味。你光荒唐沒有趣味也沒有人聽你的。那么為什么又有荒唐又有趣味?這我們底下要研究。第二他又說這個書看了一下,第一無朝代年紀可考,第二并無大賢大忠理朝廷治風俗的善政,其中只不過幾個異樣女子,或情或癡或小才微善。這個也值得玩味,無朝代紀年可考,是為了不干涉時政。我不說是哪個朝代,尤其不能說是清朝,你一說清朝不是往槍口上撞嘛。所以它無朝代紀年可考。從時間上來說呢,它跳出了具體的時間范疇,這是很有趣的一個事情。這個不是由于現代主義的藝術思路,而是中國的小說本身所有的這么一種靈動性。第二他說沒有大賢大忠理朝廷治風俗,也是自我邊緣化的意思。小才微善,幾個女子,女子在那個社會本來就比男人低一等,而且又是女子的小才微善。不是女王,不是女相,也不是女將軍,既不是武則天,也不是花木蘭。這樣降閣以求,自我邊緣化,有什么好處呢?多一點空間,你如果是講的朝廷、講的風俗,理朝廷治風俗,講善政、講男人、講大才、大善、巨善,你任務太重了。你創造出來的個個都如周公、孔子,如堯舜。但是最關鍵的他的自我評價我覺得還是那幾句,“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這個你很難找到這么短的幾句話,這是二十個字吧,來對自己的書進行評價。為什么說它是荒唐言?一個是人生的荒唐,人生的荒唐感。我說人生感,沒說人生觀。因為曹雪芹很難說他在書里頭宣傳了人生的一種觀點,一種理論,一種信仰。但是他有很多的感慨,而且這個人生的感慨寫到了極限,寫到了極至。這里有人生本身的荒唐,這里我暫時不談。更重要的是由于小說,他選擇了小說這樣一個形式,而小說本身有幾分荒唐。
你要查《辭源》,小說最早見于《莊子》,莊子說:飾小說以干縣令,其于大達亦遠矣。就是說小說是些淺薄瑣屑的言論。所以莊子說,你用這個小說來說些比較大的事情,那距離太遠了。還有一個材料也很好玩,《漢藝文志》將小說列為九流十家之末。我們講三教九流嘛,起碼是維持生存的一種手段,那時候而且叫小說家。小說家是九流之末,不但是臭老九,而且是臭老九里頭最低的一種。這是一面,這是中國的小說觀念。這樣的話呢,曹雪芹呢,他選擇了寫小說,這本身這就是荒唐。他不闡述四書五經,他不寫《策論》,不寫《出師表》,而是寫什么賈寶玉呀,林黛玉呀,這就是荒唐嘛。因為正經一個大男人讀書識字,不好好干那個,你寫小說干什么,這就是荒唐。這種荒唐本身就是它所描寫的女媧補天五彩入選,把這塊石頭變成一塊頑石,被淘汰下來。屬于被社會的主流所淘汰的,所擱置的,所閑置的,屬于一個廢物,無用的,多余的。所以不管從哪一個觀點來看呢,曹雪芹寫小說本身它是荒唐的。這本身就是一個荒唐的選擇。
?? 快捷鍵說明
復制代碼
Ctrl + C
搜索代碼
Ctrl + F
全屏模式
F11
切換主題
Ctrl + Shift + D
顯示快捷鍵
?
增大字號
Ctrl + =
減小字號
Ctrl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