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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專欄
郭敬明專欄:夜的最終回(1)
01 藥丸
感冒的時候就覺得整個上海的重量都壓到我身上來了。頭痛得像要轟隆一聲爆炸開來。我每天就頂著這樣一個像是定時炸彈一樣的腦袋去上班。我經(jīng)常覺得身體里像是有一個倒計時器,滴答滴答地響著,然后發(fā)條越擰越緊,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突然炸開來了。
感冒的時候也會覺得上海所有的自來水管都插進了我的身體,然后被人嘩啦擰開了水龍頭,鼻涕啊眼淚啊止也止不住。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移動的漏水的管道系統(tǒng),在寫字樓里來來去去,看見我的人都露出詫異的表情。
而這些,都是可以控制的。在我吞下了廣告里一直反復說著效果顯著的雙色藥丸之后,好像整個世界一下子就被還原了。惟獨只是吃藥之后會很想睡覺,于是走路也像走在棉花上一樣。
可是,什么時候才會發(fā)明出可以控制情緒的藥丸呢?我窩在沙發(fā)上,捧著冒著蒸汽的水杯發(fā)呆。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在沒有你的一場無聊聚會里,吞下一顆“不想你”的藥丸;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在傷心難過的時候,吞下一顆“不要哭”的藥丸;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在你離開我之后,吞下一顆“忘記你”的藥丸;如果有一天,我像所有蹩腳連續(xù)劇里演的那樣,被車撞了頭,我一定會在我神智清晰
的時候,吞下一枚“記住你”的藥丸,這樣我醒來,就不會對著床邊淚流滿面的你,說出電視里老套的“你是誰”的對白。
這樣的藥丸有沒有呢?我好想打個電話給多啦A夢。
02 憂傷和悲傷
不知道是不是在翻譯的時候,都會把悲傷和憂傷這兩個詞,統(tǒng)一地翻譯成sadness。
中文里永遠有這樣讓人嘆氣的字眼。就像曾經(jīng)的幸福和快樂。一定都是happy嗎?
快樂的人就一定是幸福的人嗎?
那憂傷的人和悲傷的人,哪一個比較可憐呢?
十二歲,你從河里撈起來的半透明的小魚,你把它們放進一個大碗里,結(jié)果第二天它們都死掉了。媽媽把魚倒進馬桶的時候,你哭了。你是憂傷,還是悲傷呢?
十四歲,你開始注意到有一個頭發(fā)黑黑的男孩子,他的聲音在里變得有一點好笑的沙啞。但是他跑步和投籃的時候,你依然會覺得他好帥。那天你看到他和一個女生一起回家,他買了一支冰棍給她吃。你遠遠地跟在他們后面走了兩條街,后來你發(fā)現(xiàn)自己迷路了。那個時候,你是憂傷的嗎?
十七歲,你在一個孤單的下午走出校門,夕陽剛好在你面前緩慢地沉落下去,光芒在你身后拉出一條更加孤單的影子來。你低下頭。那一瞬間,空曠的校園,是讓你覺得憂傷,還是悲傷呢?
十九歲,告別了年少的日子。好像再往前跨出一個時間單位,你就不能再稱呼自己叫做少年。你對著微微閃動著亮光的蠟燭,許下了什么心愿呢?如果那個心愿你已經(jīng)從十六歲一直許到了十九歲都還沒有實現(xiàn),那么,在二十歲之前,還來得及嗎?你聽著時間的倒數(shù),慢慢地紅了眼眶。是悲傷的吧?
二十四歲,第一次過印象中記得的本命年。上一個本命年完全忘記了是什么樣子。現(xiàn)在的你會在媽媽給你紅內(nèi)褲的時候哇哇大叫說我不要穿。卻也會在沒有人的時候,思考著到底是否應該去買一條呢。桌子上放著同學的結(jié)婚請?zhí)t色的卡紙金色的字,而你現(xiàn)在還是自己一個人逛街一個人喝茶一個人看著電視。你是什么樣的心情呢?
郭敬明專欄:夜的最終回(2)
03 夜自習
這樣的夜晚會從初三開始。
第一天,你們都很興奮,甚至在書包里悄悄放了零食和飲料。感覺在天黑下來的時候還在念書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當頭頂上的白熾燈閃了閃之后就全部亮起,當你們看向窗外發(fā)現(xiàn)一片漆黑,只剩下校園里的一圈路燈亮出了光點。
你們覺得這樣的感覺真是不錯。
但是后來慢慢地,就消耗了時間和熱情。
剩下疲倦的咖啡香味以及粉筆在黑板上摩擦出的噪音。試卷的油墨味道在空氣里緩慢而沉甸甸地浮動著。你打開窗,過了一會兒又關(guān)了起來。外面的風還是太冷。
你放下手中的筆活動手腕。面前的歷史試卷已經(jīng)寫滿了整整一頁。手中的水筆是昨天剛從校門口的小店里買的,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掉了三分之一的墨水。小店昨天剛剛有了周杰倫的《依然范特西》。你站在海報前發(fā)了一會兒呆,然后就嘻嘻哈哈地走開了。
你抬起頭看向窗外深不見底的夜色。香樟一棵連著一棵,把茂盛的樹葉填滿天空所有的罅隙。夜晚放肆地吞噬了光線和那
些永遠不會消失的綠色。只剩下樹梢間吹過的風聲,遠遠地,銳利地,在校園的最深處響起來。沙沙沙。其實和教室里安靜的書寫的聲音,并沒有任何的區(qū)別。你抬起手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發(fā)現(xiàn)手上是濕漉漉的水。你抽了下鼻子,把歷史試卷翻
向新的一面。而路燈下那個高一體育部的男生,今天晚上沒有來打球。
下課鈴響起的時候校園里出現(xiàn)了回聲。樹木被風吹動,樹影在黑暗里一浪一浪地朝寢室的方向翻滾。你獨自收拾好還沒做完的習題和一本一本厚厚的參考書。你背好書包走出教學樓。從教室回寢室的路安靜得嚇人。路燈在很高的地方投下昏黃的光。前面走著兩個女生,小聲說著話。后面走著三個男生,腳下帶著球。后來他們都走了回去,你慢慢地在這條兩邊長滿了高大香樟的路上停下來。你抬起
頭,路燈在那一瞬間閃了閃。你突然想起來,這樣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三年。從初三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一千個夜晚。而剩下的幾十個夜晚,也將這樣
過去。你抱緊手里的書,聽到空曠的校園里響起的各種各樣的聲音。它們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也必定會在某一天消失。
被一千零九十五個夜晚吞噬的聲響,在夜的最終回,沙沙地響起來。
落落專欄:冰冷之地與溫暖之花(1)
[一]
任何時間段里的任何班級上,總會有一個或幾個很古怪,會受欺負,不受欺負的話就是被人在背后議論排擠著,永遠獨來獨往的人。而之于我,他們是分別出現(xiàn)在小學時的同桌男生,初中時隔了幾排的黃頭發(fā)女生,以及高中時只讀了一年便轉(zhuǎn)走,戴牙套,長得像不太好看的男孩的女孩。
就像人總會回避著小時候曾經(jīng)將蜻蜓溺死在水里的過去一樣,或者僅僅用哈哈一笑來這么解釋著“當時不懂事嘛”。似乎只要如此的借口,便能緩和了過去所有應當不應當?shù)男袨榕e止。
小學時的同桌男生,黑黑的,虎頭虎腦,和那個年齡段中所有男生一樣不知道“個人衛(wèi)生”為何物,總是看見他把摳完鼻子的手往桌肚下一擦,讓我當時只能拼命在下面踢他的腿。而這并不是他被人欺負的主要原因。
是為了什么,到現(xiàn)在也不清楚。班里有另三個男生,像是挑了隨意的一天突然開始,把我同桌的書包扔進垃圾筒,撕掉他的書,打掉他吃到一半的冷飲。他們在課后的教室角落鬧成一團,如果沒有上課鈴聲前來阻止的話,也許會一直持續(xù)下去。
皮膚黑黑的,虎頭虎腦的同桌,就算被人問到“你干嗎不去告訴老師啊”,也只是呵呵地傻笑著。然后某個剛剛?cè)胂牡娜兆樱匆娝囊骂I(lǐng)突然被拉開后倒進一杯熱水。
這一幕,是伴隨著小學時爬在教學樓外的爬山虎,升國旗儀式上擺得過于僵硬的右手,午睡后能分到的一支冰棍等等柔軟而平和的事物一起存在的。
世界在幾億幾億個日子后早就學會了如何將矛盾的萬物安穩(wěn)地處置在一起。有灰綠色的黏滑臺蘚,植物腐朽后的味道,也有碧藍色的海鳥瞳孔,望見最遠最遠處的山線。
它們完美地吻合著邊緣互嵌。好像從來都是一體。
[二]
或許小學時欺負我那同桌的幾個男生,還能算單純的淘氣和是非不分(盡管我并不這么認同)。那么隨著時間增加,進初中后遇見單名一個“華”字的同班女孩,每次都被男生排在寫得大喇喇的丑女名單之首——這種事情,該去怎么定義。
時至多年后的今天,我對著畢業(yè)照相上的面孔,能夠喊得出名字的,已經(jīng)不會超過1/10。甚至連曾經(jīng)關(guān)系不錯的人,也會在努力搜索他們的姓甚名誰后宣告失敗。留下來的那些,從當年原封不動地遺留至今,甚至只是稍稍抖動時間的外衣,便會立刻掉下來的名字里——永遠被老師罵成廢物的人,父親因為失敗而自殺的人,班里最早談起戀愛的人……他們的存在總比曾經(jīng)和我分享過同一支棉花糖的人更久遠。
過去許多年后才發(fā)現(xiàn),看似在一段距離之外的面孔,原來在某種意義上糾纏得更深。
在畢業(yè)照上,站在我左手的左手的左手的左手邊的,就是那個女孩。
“華”和連上姓后更是平凡普通的名字,怎樣怎樣也不會格外注意到。而她有天生偏黃褐的頭發(fā),那時染發(fā)還沒有興起,所以大家都覺得是先天性營養(yǎng)不良。面容同樣普通,如同聲音舉止一樣。但幾乎任何一個部分都平淡無奇的人,卻會成為許多人言語間攻擊嘲笑的對象。又因為無論怎么挖苦,對方都不會反駁,只是把頭更低地埋進課本,于是聲音便在沒有界定的地方愈加膨脹反復。
說她丑,說她笨,想說別的又找不出更加鮮銳的話題,于是便重復回前兩個。由她的男生同桌開始,慢慢擴散的娛樂氛圍,最后成為似乎誰都應當參與的集體活動。這是個潮流,誰不附和反而奇怪。
落落專欄:冰冷之地與溫暖之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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