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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1”的網絡上,這樣算是相逢嗎。的確是同樣的毫無準備,可是有真實感嗎。的確是發生在“認識”的雙方間,可彼此知曉嗎。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曾經在那個有貓聚集的巷尾發現你掉落的鋼筆帽吧。就好比他們也永遠不會知道,我像突然開錯了一扇門,在發現錯愕的事實前只
好把門后繼續的聲音匆匆關掉。
[八]不管這算得上“相逢”或算不上“相逢”,有一點卻是類似的——這樣意料外的局面下遇見,寂靜的錯肩后,依舊什么也改變不了。相逢之后無聲無息。
[九]
灰白織蒼藍,露水,車軌。
晨。
晨。晌。暮。夕。夜。
“唷,是我。”
“啊……”嗯,“你是誰呢?”
滄海明月專欄:江湖兒女(1)
滄月
這幾日工作安排得不緊不慢,恰到好處,漸漸也恢復了過來,不覺得疲累。昨日剛在西湖畔見到了聞名已久的阮筠庭MM,天才的畫者,彼此一見如故——阿阮居然說,她在少年時代也曾經寫過武俠,只是后來中途放棄了。
不由微笑。是不是每個女孩子心里,都曾經有過這樣一個江湖夢呢?
而前天,木劍客在線上對我說4月要去上海一帶,順便來杭州看看我——覺得很高興,如今他以朋友身份來看我,倒是比以往當主編時來更讓我開心。于是說好啊,江南他這個月底可能也會來呢,對了對了,七哥當了武俠板主編,也該來杭州請我客嘛。我掰著手指頭數有哪些該來的貴客,興興頭頭,木頭他卻在一旁忽然說了一句很深沉的話:“昨天我聽歌,聽到那一句‘江湖兒女日見少’,忽然覺得傷心。 ”
我怔了一下,不明白這個大叔忽然間哪來那么多感慨,便翻了翻白眼。卻聽他接下來道:“你啊江南啊小椴啊,當年意氣風發的一代年輕人,如今都已經成為江湖上的傳說了。”
說完他就嗖地下線了,留下我在那里發愣。
隨便搜索了一下,點開,那首久違的嚇人京腔的笑傲江湖主題歌又響起來——王菲空靈的聲音在那里細細地唱:英雄肝膽兩相照,江湖兒女日見少。心還在,人去了,回首一片風雨飄搖。
忽然間心就安靜下來。外面還在下雨,初春料峭的夜里,漆黑的雨無聲無息,有些莫名的蕭瑟。
仿佛看到多年前的那個雨夜,二十出頭的自己正滿懷好奇和熱忱地負劍而去,想到一個名為“網絡”的地方尋找現實里找不到的同類。那個時代沒有今日的盛世江湖,只是一片荒蕪的曠野。沒有雜志愿意發表,也沒有出版社愿意出版武俠小說,只有網絡上才云集了諸多喜歡寫武俠的寫手——如今回頭看去,最初的書寫動機是如此純粹,不為別的,只是喜歡,從未奢望過會有任何回報。
在某個下雨的夜里,這只剛注冊了“滄月”ID的菜鳥來到了一個叫清韻書院的地方。那個冷寂的壇子里靜默地坐著很多當時名噪一時的高手,氣氛卻是極冷清的。貼出的文章質量很高,但回帖往往為零,相互之間沒有什么交流,更不用說像其他論壇上那樣熱鬧的你來我往相互搭訕恭維了。
于是,鼓足勇氣開始一篇篇的帖文,做足了一只菜鳥的情狀:謙虛地稱呼每一個人為前輩,小心翼翼地開口,希望得到指點,每一個回帖都讓我欣喜若狂。這情形就好像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在滿座陌生看客面前舞動大刀片子,希望博得一聲喝采。(這個比喻是江南說的,難道最初我在他眼里就是這種形象么?難道偶不是天才般光彩奪目地出場么?- -!)
尤自記得第一篇貼的是《血薇》,然后是《風雨》,我在電腦前守了幾天,不停刷新,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有人回復——結果,卻還是始終無人搭理。正當我覺得無聊,準備收了大刀片子另尋去處時,卻忽然聽到有人鼓掌——回頭看去,居然還是當時論壇的兩大斑竹。
多年后,我尤自記得skyprince對疾風之狼說:“我最近要準備博士答辯,無法經常照看論壇。老狼你替我留意一下最近那個ID叫滄月的作者,她連發了幾篇,全都很不錯,不要讓她因為這里冷清而失望離去。”
其實當時堂上那些默默注視已久的前輩們,比如書院里的匪幫老大多事,在不出聲地旁觀一段時間后對二姐香蝶說:“此女頗佳,快替我拐騙入幫里來當小十六兒”——于是,在加入匪幫后我有了一大串以兄長來稱呼的朋友(雖然其中幾個只有點頭之交),那些人里,包括當時成名已久的諸多網絡作者。從那時候開始,我開始結識這些同路之人,在隨后的幾年里,酬唱往來,許許多多作品就是在那一段時間里完成的——比如《聽雪樓》,比如《鏡》。那真是一段值得懷念的閃亮的日子,那段日子里我幾乎每一個月都在進步,努力地寫作和閱讀,仿佛覺醒一樣的發現了自己的天賦所在。
滄海明月專欄:江湖兒女(2)
而如今,這些曾經和我同路的人都紛紛成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骨灰級老鳥,歸入了江湖的傳說之中,偶爾出來發一帖便會引起很多新人的驚嘆。
五六年過去了,如今的清韻書院雖然空前的繁榮,卻再也不復鼎盛時期“高手云集佳作連篇,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光寒十四州”的景象。清韻不再,塵囂日上,滿目都是為求聞達的作者,洋洋灑灑都是相互恭維的言論。幾個老斑竹還在,卻越來越難得出來說上幾句話……隔了很久,還是會想起來去看看,但每次去總是找不到昔日的感覺,滿滿一屏幕的文章里似乎也找不到可以下箸之處——是我心境變了,還是外物變了?
很久之后,我擁有了許多東西,包括自己的讀者群以及自己的主頁。我不再游蕩于各處網站,但始終還是懷念那個時期的清韻書院——其實,也是懷念那個在雨夜負劍而來拜訪座上高手的自己,那個怯生生抽出劍來希望得到前輩指點的菜鳥丫頭……還有那個一去不復返的黃金時代。
江湖兒女江湖老啊……多少鮮衣怒馬、春衫輕薄的少年都在歲月里被世事磨去了昔日的光彩,漸漸音訊飄搖而斷絕。一路走下來,看過山,看過水,看過山非山看過水非水,我曾經認識了多少同路之人,又曾經有過多少次的歧路分攜呢?
山高水長,斯人已微。朱弦一拂余音在,卻是當年寂寞心。
所以,珍惜剩下的那些朋友吧。慶幸五六年風雨同路,至今尚未走散。君子之交淡如水。雖經年不得一晤,也可以相互分擔喜怒憂愁。
前幾日,椴在電話里和我商量,說湖畔自建的新居落成,要趁著春天在院子前后種花木,讓我給一些建議。于是我們隔了千里,就種常春藤還是九重葛,紫薇還是辛夷,銀杏還是水杉熱烈地討論了很久。我說你種一畦韭菜吧,將來我來了可以夜雨剪春韭,最好再養幾只雞,可以韭菜炒蛋或者殺了下酒吃……說得興高采烈,好像那些東西一種下去就可以立刻長高,依依水畔,就等著我去把酒山蔭、樽前一笑似的。
然而放下話筒,依然各自忙碌,不知相見何日。
永結無情游,相期渺云漢。
——多好的句子。當初曾經和瓔瓔說:我們一生的交情,如此足矣。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少壯能幾時?鬢發各已蒼!
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
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
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
問答未及已,驅兒羅酒漿。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
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
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
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滄月 2007年4月
堇年專欄:薄奠(1)
七堇年
在因為無法忍受電影《俄羅斯方舟》里那些莫名其妙的獨白和令人窒息的長鏡頭而合上了筆記本的凌晨三點鐘,我們終于困了。房間里徹底黑暗下來,像高中時突然熄燈的宿舍。我們什么都看不見。你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臺燈的開關,令我懷疑這里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的房間。
一起躺下來的時候,你說:“喂,跟我講講你的以前吧。”
這樣的要求被你提出來,我徹底嚇倒。更甚的是,一番討價之后,你主動到以坦白去年夏天的一段韻事來換取我的開口。
辛辣而雨水豐沛的夏天結尾處,我對你說了些什么。
又實際上等于什么都沒有說。
因為我們都知道,表達——如果一定要有的話——也無論如何不能夠失去一件平靜與含蓄的外衣。
那是我離開之前的夜晚。翌日你送別我,為我把箱子舉上了行李架,帶我去車廂盡頭教我看時刻表,囑咐我把財物保管好。我看著你處理起這些事情來熟練利落的樣子,就似乎看到了這些年你獨自一人在旅途中孑然一身的影子。
若要以這樣地方式來說——
四年半以前,在軍訓的休息間隙,你蹦蹦跳跳地過來搭訕,找了個極端拙劣的借口:“像F和弦之類的大橫按你怎么辦?”這是我們此生的第一句對話。在那一年里,我給尚且陌生的你買過一個。彼時你有極其意外的天真表情。你也曾在某個下午突然出現在教室后門,送給我一張老狼的CD,嘴里一直念著,盜版的盜版的……
三年前的九月,在剛剛分完文理科的新班級上,我一回頭,就看到你一個人挪了一張桌子坐在最后,在班主任語調高昂的說話聲中,埋著頭不停地不停地整理抽屜里的文件夾,你這樣的習慣好像一直貫穿到了高三的語文課。在那天下午,我們吃晚飯時忽然說好一起同桌。
兩年前愚人節,我想也沒有想就吃下你遞給我的牙膏夾心的奧利奧。而后你突然爆發狂笑,我才大罵一聲奔去漱口。我想我一定是反應過激了,否則你怎會追過來問:“喂,你沒事吧。”而我很生硬地沒有理會。那天我們像鬧別扭的小學生一樣互不說話。但你不知道,我其實根本不是生氣,而是一直在費力思索我該如何彌補——彌補剛才讓你覺得我很小氣的一切。
一年前的周末,我極其偶然地去了書店并且又極其偶然地翻開一本《島》,恰好就在翻開的那頁上,我撞見我的名字,讀下去,竟然是你寫的信。合上書時,我因了你的那些記得,而終于獲得如釋重負的心情。那日我真正為此很開心。想想理由,又覺得真寂寞。
半年前的暑假,在沿著瀘沽湖步行的途中,我之所以連續三十公里一直走在很前面,只是因為我會尷尬于跟你并肩行走而且長時間不說話,但又不想看著你的背影。你也許模糊知道,前者僅僅是我個人性格致使的一個與你南轅北轍的習慣。
一個星期以前,我迅速刪掉了你頗有微詞的那篇僅貼出來3個小時的BLOG。因為我不想自己讓你不喜歡。這是我一直以來最羞于啟齒的惴惴隱憂。
兩個小時以前,我發了短信問你某部忽然間想不起來的賈樟柯電影的名字。你回答是《任逍遙》。看那部電影是在三診結束的晚上。小青和我被你拐回家。夜里小青睡了,我們兩個只好 面對片子里那些精妙的黑色拼命忍住笑聲。
用這樣一串倉促的排比句來整理時光的脈絡,放棄去顧慮這樣的表達是否顯得學生腔濃重并且語言蒼白稚嫩。其實,偶爾嘮叨下這樣無謂的懷念,都是我們曾經做過的事情。只是你先于我好早之前,就把它靜靜地放在不再輕易拿得出來的沉默里了。而我直到現在,都還常常念念不忘地把它帶出來悄悄去和寂寞散一下步。每一次又好像都有新的驚喜。所以你看,我總是有些不懂事。總讓十六歲起就開始恪守冷暖自知的你覺得相較之下有失擔當。好多年了,我甘于留在原地,靜靜觀仰疏于言表這樣一個姿態,如何在你身上有了極其賞心悅目的根植。后來你一個人背著行囊一步一步走過的那些行程,仿佛就是完美地證明了,只有記憶成了身外之物,我們才可以在這陵園一樣的人間,走得遠些。
堇年專欄:薄奠(2)
如此意義上的遠些,自然有參照物而言。這些年的過程,我們走得和所有人一樣平淡,生命與我們之間,以及我們自己之間,連一點大的波折都沒有。一點都沒有。曾經以為極其盛大的青春的構成,其實不過是一些形式上細微到一旦掉進時光的河床就再也找不到的碎片。就好像極愛一個人的時候,會輕易說起一生,輕易以為一生可以就此交付。但是顛沛的感情其實從來不能托以終生,緣由無他,只因生命是自己的,除了自己之外,我們無從交付。每每回過頭來一看,也只不過是與其并肩了一段花蔭下的歲月而已。至多留下些情動的隱隱回聲,至多留下一些連回聲都散盡之后的寂寞——比如很久以前,當極其年少的我在看一部電影的時候,會因為別人的愛情而情緒豐沛地哭出來。一些年之后,我再看到那樣的電影,會因為自己心里想起了一些人事,而哭也哭不出來。
就像他說, 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長久地離開它,我會怎樣想念它,我會怎樣想念它并且夢見它,我會怎樣因為不敢想念它而夢也夢不到它。
當然,這一切都還是在我一直不能夠按照你所期待的那樣,至少在表達上,舉重若輕起來的時候。
我不解的只是,我們是怎樣在這種和平的表象之下,用你自己的說法,一年一個花樣地變得有了現在這樣的姿態的了呢。
在我們走過的路上,你沉默的時刻,比你提醒自己要去沉默的時刻更多。這是我記憶良深的,那個在文字里面寫“我們要有最樸素的生活,與最遙遠的夢想”的少年的你。
而在告別了你的孑然旅途中,我在列車的窗邊長久眺望眼前綿密無盡的平原。以灰綠而寂靜的大地作襯,我看見我自己的臉映照在玻璃上,這樣的逼近,突然覺得她比我更加真實。但是玻璃的那一面,并沒有另一個我。
那一刻慢慢想到,生命只是一把尺子,常常被用來丈量遠遠大于它長度的欲望。上帝對于這把尺子的設計,竟然蘊含著對我們的本性如此悲觀而準確的預料:如果嫌它長,可以中途折斷;但如果嫌它短,卻無論如何無法拉長。青春在這樣一把尺子上占據的只是一段短暫的跨度,一塵不變地被幾個細密的標識所代表。而我們觀瞻它的角度,已然像日晷般記錄了我們與它的漸行漸遠。
這些,其實都是早已意料。未曾料到的是,世上會有另一個人,會讓我對他的敬畏和在意完全左右了我自己。以至于一旦想要試圖表達起來的時候,會因為他偏好的忍斂的方式,而始終會感覺有失擔當,并且最終也靜默下來。
這是我最軟弱的地方。
因為我與你的沉默,有著一些本質上的不同。這也是為什么我會問,緣何我們總喜歡以在別人的生命中留下印記的方式去感知我們自身的存在。
其實,答案早就在我們提問之前就昭然若揭了。
戀字宴專欄:前往閃亮的舊時光(1)
郭敬名
[ 01 喂,在嗎?你現在應該是在一片夏天明亮的陽光下看書吧。也許剛剛吃過午飯,從食堂里
走出來,看見夏天里如同海洋一般的綠色樹冠起伏在操場的四周。我們曾經年少的時候,一定無限喜歡過這樣微微有些發燙,但是卻稱不上炎熱的午后。有人在樹下的長椅上看書,有男生帶著足球朝操場跑去。光線變成拉長的白色的線,一圈一圈地把這個世界纏繞成一個透明的繭。
喂,你是在這樣的白色晴空之下嗎?還是在一片光線微弱的黑暗里,從悶熱的被子里探出頭來深深呼吸呢?其實也沒什么可擔心的。擦掉眼角的水漬,依然可以安然地入夢。
[ 02 你知道嗎,那個時候的我,和你們一樣,每天就是這樣慢慢度過年少的日子。上課的時候被陽光照得刺眼,眼皮在夏天里變得格外沉重。像是眼睛上流淌著
溫熱的液體,引誘著人朝夢境一步一步走去。有時候地理課,有時候生物課。自習的時候會花大量的時間看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或者綠成一片的操
場,上面迅速移動的白點,可能有一個是自己一直在關注的人。但也沒辦法分辨出來。本來以為應該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卻眼下也僅僅只是散落在綠色草海上的一粒微小白點。
記憶里卻還是記得第一次看見你的樣子。在全校的入學考試上,你趴在桌子上一直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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