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君須憐我.txt
字號:
三四個小丫鬟連忙擁扶著云凈初回房。
韓夫人擔心又疼惜地目送甥女走遠,可別有什么不測呀!才要轉身找總管代為取藥時,就見門房管事跌跌撞撞地奔來!她聳眉看著。
老資格的門房管事韓富已有六十高齡,但練了一身硬里子的功夫使得他健步如飛一如壯年人,怎么也不可能出現這種老態的蹣跚。怎么此時會這般?何況真有什么事要報告,支使他手下的小門房就可以了,何必親自前來?
不多想,她迎了過去:“韓富,怎么了嗎?”
“夫人!夫人!快到前廳,二少爺有請,快!快!”一時之間居然逾越主仆之分就要拉她去前院。他當真是急糊涂了。
連帶韓夫人也跟著急了!忙問:“怎么了?發生什么大事?二少爺回來就回來,也不急著一時之間非要見我吧?”她被拉得快跌倒了。
韓富大聲叫嚷:“大事!大事呀!二少爺把大少爺帶回來了!天大的喜事呀!”
這消息乍然擲入韓夫人心中,尖銳得讓她一時之間承受不住。回來了?韓霄回來了!他終于愿意回家了。
可是,怎么會在這時呢?時間上有些突 ,為什么不是五年前老爺過世時?為什么是在十年后的今日?如果連他親生父親的死亡都無法令他回來的話,她不知道還能有什么可以吸引他。尤其在他而言,此時踏月山莊已沒有一個“親人”了。
隨著思緒的紛亂無章,她細碎的腳步也未曾有過停歇,不一會,她已被領至前廳;人未到,已聽到兒子興奮的叫喊,她不禁停里在偏門邊,深深地看著眼前感人的一幕。
韓霽緊緊握著大哥的手,在初步激動過后,他仍不能平復內心的狂喜,貪婪地看著這位久違的兄長,生怕遺漏一絲一毫;也忙著將記憶中的大哥與眼前真實的大哥一一比對,讓兩個形影重疊成一個。不再青澀,不再有早熟的陰郁,也不再有輕狂與憤世嫉俗的眼神,他的大哥已然成了成熟穩重、深沉內斂的偉男子了。
“大哥,這些年來,你過得好不好?為什么都不肯回家呢?難不成你忍心讓小弟一直代為打理躍日齋?你是該回來繼承家業了。”韓霽熱切地想要告知更多關于商行的事,以及交接事宜,但他的兄長很快地打斷他。
“霽,我不是回來繼承家業的。五年來,我由各方消息得知你將家業打理得相當出色,躍日齋該是你的。我會回來,只是住一陣子而已。”韓霄深深地打量這個幾乎要與他一般高的弟弟。十年,將一個稚兒轉化為翩翩公子,俊秀斯文中帶著正直與寬和的氣質。變的,是外形;不變的,是體貼善良如故。相信韓家祖業交在他手中會更加發揚光大,他這個兄長可以完全放心了。
以為可以決絕地拋下一切,但在回來后,在乍見親人的一刻,才發現自己沒有想像中的冷酷絕情。這血親之情、這生長之地,終究是他怎么也割舍不去的牽絆。
“大哥”韓霽忍不住要再勸些什么。
“別說了。”他環視四周。看到老淚漣漣的老總管祥叔、帳房管事粘伯、門房管事富伯,以及眾多陌生面孔的傭仆,最后眼光落在偏門的二娘身上。他原本泄露些許情感的眼眸緩緩地蒙上一層冰冷,毫無感情卻也不失禮地叫了聲:“二娘。”
這樣的問候,遠比不言不語還來得傷人,原本情緒激昂亢奮的韓夫人霎時猶如被潑了盆冷水,不敢放肆讓慈愛的臉色太過彰顯,只能小心地,訕訕然地點頭:“你回來了。我立即叫人去打理你的院子,王嫂!王嫂子,你快率幾名仆婦去整理整理“凌霄院”。”她轉頭吩咐著,在看到韓霄身邊站了個大個子后,連忙抱歉地走向他:“對不起,失禮了。這位壯士是?”
韓霄介紹:“他叫朱追闊,我的結拜兄弟。追闊,她是二娘。”
“二娘。”朱追闊一雙眼不掩好奇地直直盯著韓夫人看,彷佛大出他意料之外似的,這韓夫人太過年輕、太過美麗了,教人快說不出話來。叫她“二娘”,簡直是叫老了。
“你好。如果不嫌棄,就一同在舍外住著吧!我立即派人去打掃“飛星苑”。”
“呃……不麻煩,謝謝。”朱追闊搔著頭,有些口吃了起來。
韓霽喜悅地叫人奉茶后,與大哥一同對坐在太師椅上,暫時不談產業交接的問題,只一味地宣布好消息:“看來近些日子注定要喜事連連了。大哥您回來正好,可以為我主持婚事;長兄如父,這一點請你萬萬不可推辭。對了,說到婚事,不知大哥這些年有沒有中意的女子令你傾心,進而有幸成為咱們韓家的長媳?”
“有啦,有啦,小伙子,咱們大哥有中意的姑娘……”
“追闊,閉嘴。”韓霄一個冷眼堵住朱追闊的長篇宣傳。不談自己,只關心小弟的婚事;一旦這個小弟成了家,那他當真是再無牽掛了。
“你要娶妻了?大哥當然會替你辦婚事,無論如何都會留到你成家之后。是哪家的千金?咱們合計合計,找人下聘去。”
韓霽笑著搖頭:“不必了,大哥,我這婚事,在八年前便已訂了下來,如今她舉目無親,唯一的親人便是咱們家了,只須擇吉日迎娶即成,省了那一套提親下聘的禮節。你一定會喜歡這個弟媳的,全宅子上下,沒有人會不喜愛她的;她叫凈初,是我姨娘的女兒,算來也是你的表妹。若不是這五年來實在太忙,早該迎娶她的……大哥,怎么了?”心細的他此刻才發現他的大哥神色瞬間變了,雖然不一會立即平靜無波,彷佛從未不對勁過,但他仍是發現了。
韓霄又以一個眼色制上一邊欲開口的朱追闊,緊緊地盯著韓霽問:“她叫凈初?你訂婚八年的未婚妻?”話中含著一股沉重,讓簡單的問話霎時變得復雜。
教韓霽在回答時變得極為小心:“是的,她叫凈初,云凈初,我們的表妹。”他努力要找尋兄長不對勁的原因,卻怎么地無所獲。“大哥,有什么不對嗎?”
“沒有。”
原本尚有一絲溫情的臉上已不復見任何柔和;冰冷的神色,再度成了他的面孔,拒人于千里之外,任誰也探索不到他的心。揚著一抹教人發寒的淺笑,冷冷地道:“你的表妹,是嗎?這可真是親上加親啊!”
沒有人能理解他含諷的笑從何而來。而整個客廳因他本身所散發的冰寒凝成一座冰窖,皆噤聲不語,陷入晦暗的沉默中。
此時,韓夫人繃緊的心閃起了不安的預感,強烈到幾乎使她透不過氣來。
這韓霄,突然的歸來,是善意,抑或……惡意?
她的心因種種揣測而糾痛不已……
相公……大姊……對于霄兒,她該怎么辦才好?
在這個宅子中,已沒有足夠分量的人能以長輩姿態對待他,如果,他存心報復些什么,她這個二娘除了承受,還能怎么辦呢?是她欠他的。
韓霄,你意欲為何?
第三章
芙蓉軒是踏月山莊五個院落中,唯一種滿百花的地方。春天一到,百花競放,不僅香味四溢,各色彩蝶花蜂更是妝點得大片花海更形亮麗繽紛,美麗得猶如一副初繪成的晝。
花園正中央一座名喚“探春亭”的亭子正是云凈初每日必來彈琴的地方。點起一盅檀香裊裊傳天際,琴聲悠悠忽忽,如訴如泣地在天地間游走彌漫,融入初春的盛景中,渾然一體得教人沉醉,怎么也舍不得介入打擾,破壞這美麗的一刻。
云凈初已不間斷地彈了一個時辰了,已近午時,春陽也不再溫吞,努力地展現熱力,教人微沁著汗。今日是個晴朗的好日。
這樣的好日,自己實在不該一心愁慘以對。可是,為什么連彈出的琴音也無快樂的音色呢?強裝而出的愉悅,到底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唉……
而她竟只能為這一切消極以對,絲毫不能掙扎些什么;逃避與懦弱是她目前僅有的。事實上,她有的一向不多,她的全部世界一直是沉沉的暗,無盡的黑暗。這樣的事實早已教會了她,對于一個瞎子而言,“希望”是奢侈到令她連想都不能想的東西,否則她只會跌得更重。她曾經幻想當有一天醒來時,眼前不再黑暗,但那是奢想;即使八年來有不少名醫前來診治她的眼,但那也只是加速讓她面臨絕望罷了。
她的生活一直在絕望中堆積,已瀕麻木的地步,偶爾稍有牽動,也是蝕心的疼痛。
少欲少求已成了她不讓自己受傷的方法。
可是……為什么此刻不該有的妄念竟是這般困住她?她是個有缺陷的人,怎么能放任自己去任性行事?即使一顆心失落了又如何?誰會因著一時的沖動去娶一個瞎子,進而賠上一生去照顧她?世上不會有這種人的!
她必須面對殘酷的事實,必須殘酷地警告自己,否則,當別人再度無情地傷害她時,她會承受不住,而致終生再難治愈那創痛;她只能理性地去選擇一條安全的路走。她沒有資格冒險,她沒有命去賭……
“啪!”地一聲,撫在手下的琴居然斷了一根弦,她低呼了聲,縮回疼痛的右手指頭。
流血了,她輕輕地將指頭含入口中。通常在她彈琴時刻,會叫碧映帶丫鬟退下,不讓人打擾;要是碧映在呀,怕不大呼小叫了!
食指有些疼,琴弦斷了也不好再彈,正想起身自己摸索回房,不料,她的手居然被抓住了!
有人?怎么她沒有感覺到?!直到自己受傷的右手給抓住了,她才強烈地感覺到身側不知何時傳來一股強猛的存在感。
“別慌。”
韓霄抓過桌上的手巾小心地為她清理傷口,其實只是小傷而已,但他就是不能忍受有任何不適出現在她絕美出凡的面容上;而她無瑕如玉的肌膚也不該有任何瑕疵出現。
“你!你……”是他的聲音!但他怎么可能會在這兒出現?云凈初未受傷的左手真切地摸到他結實的胸膛,猶如被燙到般,連忙 了回來,小拳頭緊緊地貼在自己心口。
“是我。”他看著她,眼神復雜,語氣也復雜,亦怒亦喜,交錯之后成為一種森冷表象的漠然。
她為他語氣中的不善而想縮回手,但他牢握著。掌心的溫柔與他的聲音成強烈的反比,讓她不安又困惑。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兒?”
“因為這里有你。”包扎好她的手指,他依然不打算放開她。輕聲地說著他的回答,所有摻雜的情緒,全在眼眸中化為似水柔情。
這樣由剛中蘊含著的柔意,最教人心慌情亂,她有些抖瑟地開口:“這樣是不行的,你……自行闖進……而我,而我已……”
她已許配給了人,而且未婚夫是他唯一的弟弟!他的心中閃過微微的疼,而急速涌上的蠻橫教他冷了心,掩住了初冒出的柔情蜜意。她姓“云”,這便足以讓他做任何事都無須愧疚。
“你已如何?”他輕笑,一手托住她潔美的下巴,氣息拂在她面孔上。有絲輕薄意味。
她左手從袖袋中掏出他給她的腰飾,難過于他轉變得輕浮,抖聲道:“還你。也請你把鎖片還給我。”
想不著痕跡退開他的掌握,卻由不得她動,他原本握著她手掌的手,不知何時已摟住她纖腰,讓兩人的距離益加親密。
韓霄接過腰飾。不言不語地凝視她,是忘形于她的絕艷,還是心思深沉地想算計于她?
真要傷她,太簡單了,但他真的忍心嗎?
云凈初推著他胸膛:“我的玉鎖片呢?”無奈怎么也拉不開彼此的距離。
“不給你。”他將腰飾配戴在她腰際,以不容她抗拒的強硬,宣告著某種教人害怕的訊息。
“你!”她嚇壞了!怎么也猜不透這形如鬼魅的男子如何能輕易來去自如,又這般張狂。而他種種行為都有著矛盾的自我掙扎,對她所做的任何事,似乎都是他想,卻又不情愿,因此以憤怒來宣泄。“你不可以……不可以這樣……:我已經有未婚夫婿了,你不……”
“你以為我會容許嗎?”他陰騭地笑著,鎖定她咬白的櫻唇,在那蒼白的唇瓣上,殘留一抹血滴,教人忍不住想舔去而他也做了,俯下臉,以唇覆住她的嬌嫩,吸吮去她唇上的血,在在掠奪她的清純。
這種介于輕佻與狂掠的行為,因包裝著寵愛的氣息,所以不致于讓她感到被羞辱了,可是,被侵犯了卻是怎么也不容忽視的事。他……沒有資格這般對她!他沒有資格奪取連表哥也不曾取得的東西!
顧不得手指的疼,她用力推他。這人,這人不會是她今生的良人,不會是握著她手呵護她黑暗一生的人,她絲毫都不能沉迷在短暫的心醉神迷中,而或忘了她需要的是一輩子的眷寵守護。
不會是他!絕對不會是他。
因為……再好的男人也不愿為了一個瞎子賠上一生。她是美麗,但她的美麗不會太久,而失明卻是一輩子的事;無時無刻,她都會這么提醒自己她是個一無是處的瞎子!
她的掙扎漸漸無力,而淚水因殘酷的事實而奔流滿頰;無聲的控訴往往比死命的掙扎來得教人心痛!
那個原本一心欺凌她的男子,到底不是天生
?? 快捷鍵說明
復制代碼
Ctrl + C
搜索代碼
Ctrl + F
全屏模式
F11
切換主題
Ctrl + Shift + D
顯示快捷鍵
?
增大字號
Ctrl + =
減小字號
Ctrl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