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怪丫頭.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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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有記憶以來,一家四口就住在四川穿云山上,不與外人往來,通常都是爹娘下山去采購物品,而她與哥哥就留在山上玩。不過她知道哥哥常常自己偷跑下山去遛達,回來都會跟她說山下的人很壞、很奸詐,不是他們這種與世無爭又單純的山上人應付得了的。
也是,他們一家四口多單純呀!她下山來只是想看看山下人怎么過日子,還有到底是怎樣的奸詐法。
她還小,一切保持在好奇階段也就夠了。真的很容易滿足,不貪心的哦!
“呵……”困了。
將包袱打開,往里頭翻翻找找,卻一時找不到那件醬色披風。奇怪,收哪去了?抬頭欲想,不意卻見到柴房門口不知何時站立著一抹偉岸的身影。
她大眼眨了眨,發現是邵離,問道:
“你喝醉啦?”只有醉漢才會走錯房間。
“并不。”這女孩永遠有令他出乎意料之外的反應。邵離走進來,雖然一整晚都在喝酒,但他身上的酒味并不濃。“至少還認得出我的臥榻并非稻草堆。”
她沒站起身,依然坐在房里唯一的一堆稻草上。兩人一站一坐地對望著,都沒感到不便利,或任何別扭之處,倒是視線的銜接上辛苦了一些就是。
“那你是突然想睡稻草堆,所以來跟我換嗎?”她問。
“若是你,會做這種事嗎?”他反問。
不會。她搖頭。
“找我有什么事?”
他在微弱的燭光下仍是看到了被丟在角落的那只玉杯。走過去拾了起來,問她:
“這上面涂了東西是吧?”
湛藍搓了下雙臂,秋天的夜晚是很涼的。
“給我披風。”她指著他身上那件灰中透銀絲的暗色披風。
這種理所當然的口氣,讓邵離抬高了一邊的眉毛。
“這是交換條件?”
“看起來不像嗎?”問別人問題,付出一點小代價是必須的呀,大家非親非故的不是嗎?
沒有同意或拒絕的辭令,在湛藍感覺到有一陣微風拂面而來的同時,暖呼呼的銀灰色披風已經穩穩罩在她單薄的雙肩上了。
嗯,這代表,交易成功。她笑瞇了眼,立即回予解答:
“是的,杯子上抹了螢綠粉,我家主子的癖好真奇怪。”
“螢綠粉的作用為何?”邵離再問。
湛藍老實道:
“長期使用的話,腦袋會逐漸迷糊失神。偶爾用的話,會像是醉酒那樣,腦子暈陶陶地……你現在有暈陶陶的感覺嗎?”在他身上看不出來耶。
“你懂得不少。”他深思望著她。終于確定這孩子的來歷肯定不凡。為了什么會在季府當差?是誰派她來的?目的為何?
“還不夠多就是了。”沒有讀完四個山洞的藏書,不敢自認懂得很多,頂多只能算是“學富三洞”罷了,以后還要去看五車的書,才能叫做學富五車,他現在就夸她,委實太早了些。
“什么是‘酒后吐真言’?”他又問。
“你到底在外邊站多久呀?”湛藍質問,為了自己居然沒發現而生氣!難道果真如哥哥所說的,她是三腳貓功夫嗎?“那是一種老實藥啦!如果大量吸進身體里,會變成白癡的;如果藥劑使用得當,可以問出所有想知道的事情,事后那個被問的人則全然無此印象,就像喝醉酒的人那樣。”
“有這種東西?”邵離心中暗驚,自認對江湖上各式毒藥的藥性已有大多數的認知,豈知仍有更多教人匪夷所思的毒藥存在于世。
“看起來對你好像都沒用嘛。”湛藍好奇發問:“你武功是不是很高呀?”
“勉能自保。”
呵……打了個呵欠,她拉緊暖呼呼的披風,側躺在草堆上,每一次撐起眼皮都極為費力。
“那……很……好……”含含糊糊地口齒不清。
他蹲下身,低沉問道:
“誰派你來的?”雙眼如電注意她身體的各種細微反應。
湛藍對他惺忪一笑:
“自己來……”
“為何自己來?”聲音更加低沉輕柔,濃濃的誘哄。
“要……玩兒……嘛……”討厭!不給人家睡。她無力的小拳頭揮過去,結果搭在他膝上收不回來,擱著好舒服。
“玩兒些什么?”他看著膝上的小手,訝異著自己居然可以容許這種碰觸。因為她還是個娃兒,所以他沒閃避嗎?心中自問。
湛藍笑了,縱使眼睛已經沒再睜開,可是還能發出睡前的最后一句聲音:
“當丫鬟……好玩……別、別吵啦……”
睡著了。
當丫鬟,只為好玩?
真是不可思議的答案,邵離搖頭。并不那么相信她所招供的話,不過倒是已能明白這娃兒好奇心旺盛的性子。
她絕對不是貧苦人家出身,因為沒有那種氣質;而對毒藥的認知深厚更是教人訝異的一點,但她也不像是江湖人:可說她是平常小家碧玉,又絕對不是。非常難以定論的一個小女孩,讓他這個見識過各種人物的老江湖,也為之傷腦筋。
打哪來的呢?這娃兒?
為何會在季家呢?在這個山雨欲來的時刻。
只是巧合與意外嗎?
真是好笑,一個原本認為不值得費心的丫頭,短短不到四個時辰的時間里,竟變成現下這般——不知是敵是友?不知她日后會是他的助力,或是阻力?
她翻身,睡姿改成仰躺,一抹嫩黃悄悄滑出她衣袖。他拈起一看,有些微怔,竟是——桂花。
晚宴上聞到的桂花香,莫非正是由她袖里這一抹所散發?
將桂花放在鼻下輕輕嗅聞,幽香仍在。眼光栘到她熟睡的臉上,猜測著這孩子將會在這次事件里扮演著怎樣的角色?抑或什么角色也不是?
遠方的梆子聲敲打著三更天的訊息。
該走了。彈指為氣,打熄燭火,出門后順道帶上門板,淡得無聲的步履緩緩走遠,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片衣角……
地處偏僻的柴房,除了一些蟲鳴聲偶爾揚起外,已算是全然的寂靜了。
過了一個時辰之后,一道黑影從屋頂飛閃而逝。
那飛影回到西園,翔鶴居的燭光仍亮。
“一切無異樣,爺。”原來黑影是邵離的手下路奇。
“辛苦了,你去歇下吧。”
邵離手上拿一本書,但是心思已不在閱讀上頭。
如果她真是無關此事的旁人,希望她不會被波及到太多。
“如果你的好奇心能夠稍稍收斂的話……”他輕喃。不過喃完后便笑了,接著道:
“這更難。”
要不是有太多事得做,他必定會花些時間弄清楚她的來歷。
但可惜,他的時間并不多。
第三章
“我也想要下山。”妹妹宣告著。
當哥哥的嗤之以鼻:
“你下得了山?憑你那點功夫,一顆雪球都可以壓死你,更別說你一旦跳崖的后果,沒跌為碎片,也會斷成五六塊。”
他們家的家規是:想下山,請便。唯一允走的路線是跳崖,跌不死的就去吧!那代表功夫要練到一定的火候才行。
而他家小妹嘛……省省吧!留在家里煮飯多好。
“可爹說我武功不錯了!”
“那是他在騙你呀,傻子。你一定是煮他愛吃的紅燒雪豬引誘他說出這種違心之論的對不對?他太沒節操了!再說說你吧,做人怎么可以大小眼?我要吃樟茶鴨子啦!”
哥哥開始要求公平對待。
“要吃鴨子呀?那我武功好不好呀?”妹妹笑得好可愛。
“好好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哇!”做哥哥的當下也很沒節操地投降。
※ ※ ※
陸陸續續,季府所邀請的閨閣千金都來到了。
除了美女之外,更有一些青年俊彥住滿了西園的每一個院落。
算起來共有六個千金小姐、七個身世顯赫的公子少爺,實在很難不讓湛藍往“集體相親”的名目上猜測去。先前以為是季府想開一場選妻宴,因為季家有兩位少爺以及四位堂少爺都到了適婚年齡,老人家總會代為安排一些閨秀來給他們瞅瞅挑挑,把門當戶對的美人兒全請了來多么省事。
可是又來了這么多年輕男子,就不曉得是在故弄什么玄虛啦!迷糊的人不只是湛藍,還有那些千金小姐們。
“小姐,瞧這情況,莫非是把全國各地的世家公子給邀請來了?剛剛門房報過來的名號是什么……靜堂山莊黃公子的。”早秋跑回來報告最新消息給自家主子知曉。
“黃公子是什么人?”周小姐問著。
“聽說是濟南一帶的富豪,有江湖背景,在江湖上很有份量哩!”
“是草莽嗎?”周小姐嬌呼,她想像是個滿臉大胡子的粗野村夫。
“不是呢!長得挺俊,連他一同跟來的朋友都好看極了,衣飾華麗,貴氣逼人呢!
后頭跟著的家丁浩浩蕩蕩四五十人,都安排到別院去住下了。”
這么威風哪!周小姐忙問:
“你說長得俊,可有季家公子們的俊?”她這輩子見過的男子不多,可她知道,季家男子絕對出色過其他尋常男子。
“一樣好看哩!”早秋用力點頭。
“可是這一些賓客里最出色的?”周小姐聊上興頭了,欲罷不能。
早秋想了一下,道:“其實還是那個邵大俠與二少爺好看一些。不過邵大俠好像沒什么背景,身邊只有一個侍仆,真是寒酸。”
說的是。比起其他人的浩浩蕩蕩,這個最早到的邵公子的排場還真是不夠看,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很羞愧?
“真不知道季家老爺、公子他們何以如此厚待他?莫非他有不為人知的顯赫身分?
這好像也不可能。”早秋嘆氣——不知道嘆個什么勁兒。
“可不是。”周小姐說道:“只聽季表妹提過,那邵大俠在三年前幫助過季家退敵,就是季家娶大媳婦那件江湖風波。所以季家感念至今。”
早秋點頭:“原來如此,季老爺為人誠厚,報恩都是無止無境的。合該邵公子福氣,救到了富貴人家。不然我看哪,他怕是一生也沒機會嘗到錦衣玉食滋味的。”
湛藍汲來第三盆水,一直繞在花廳里東擦擦、西抹抹。順利接聽這對主仆倆的對話,雖然覺得不夠,但總比沒有好。這幾天府里因為客人大量到來,人手幾乎不數使用,她也就沒啥機會閑溜到四處打探消息,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支使著做事,真是累人。
“喂!再去廚房沏一壺熱茶來,別慢吞吞杵著。真是個楞丫頭。”早秋覺得口渴,馬上支使人跑腿。
她點頭領命而去……至于何時回來,就不知道了。
當她從南園里定出來時,就見得一群傭仆自前廳的方向退過來,神色頗為驚惶,看起來像是要躲回廚房或小雜院的樣子。
“怎么回事呀?”她拉住一個丫頭問著。
丫頭全身都在發抖:“前廳來了好多拿刀的江湖人,總管叫我們退回房里躲著,暫時別出來了。我們快走哇!”說完人也跑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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