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藍.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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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靠得好近,只為了可以小聲交談,不妨礙到別人的安靜;但這樣單純的原意很快就因為一種沒來由的親昵感而形成莫名的緊繃,讓她漸漸不自在,有種想要離他遠遠的沖動。
「妳的興趣好像很廣泛?」他當(dāng)然輕易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因為她正在偷偷移動椅子,不肯讓兩人靠得太近,眼睛也非常專注的放在電腦螢?zāi)簧希瑘詻Q不肯看池。
怎么辦?臉一定紅了!好討厭的感覺,這到底是怎么了?上次跟他在街上亂晃一天都沒這么不自在過,怎么今天會這么坐立難安?只因為他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還坐在她身邊嗎?大概是吧,兩人靠那么近,她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了。「我不知道我的興趣有多廣泛,不過我正在探索。」
「在探索嗎?」他輕喃。沒對她顯而易見的不自在窮追猛打,卻也不是視而不見的當(dāng)作沒這回事。事實上就是:他的存在很明顯的困擾到這個天才少女了。為此,他心中才會突然浮現(xiàn)一個念頭--一個非常不理智的念頭,而且也沒讓理智有千思百慮的機會,便把這念頭脫口說出了:
「告訴我,妳的探索里……愿意包括談一場沒負擔(dān)的短暫戀情嗎?」
她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但幸好沒有。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但他的表情雖是笑笑的,卻沒一點開玩笑的意味。所以當(dāng)她鎮(zhèn)定下怦怦狂跳的心之后,居然非常慎重的考慮起來,不知道是著了什么魔;而更著魔的是,經(jīng)他一提,她突然覺得把本來不在計畫內(nèi)的愛情,放到目前最想探索的第一順位也不錯。
是的,她會同意他,但有兩個前提--
「這是我跟你的事,單純簡單,不必張揚。你同意嗎?」
她希望兩人之間若有往來的話,愈少人知道愈好。
「同意。」他的回答溫和無比,完全讓人猜不出她的這項要求令他感到生氣或松了一口氣。
「最后一點,如果我決定要走了,但愿我們可以笑著說再見。」
「我做得到。」
像順利談成了一筆生意般,她覺得兩人沒有大聲呼喊出「成交」兩字,然后擊掌來個high five一下實在可惜……才這么想著呢,就見他有動作了--
他伸手向她,她也笑著把右手舉起,以為他要握手,沒想到他把她的手掌輕輕包覆,不是為了握手,也不是為了擊掌,他就只是,在她潔白的手背上,印下一個溫暖的吻。
第二章
天長地久,你的牽絆,我的拘束,愛情的牢獄之災(zāi)。
雖然從來不曾預(yù)期愛情的樣貌,也沒有別的經(jīng)驗可做比較,但羅藍覺得能眼莫靖遠共同經(jīng)營愛情這塊領(lǐng)域,是件很幸運的事。
是的,他很帥,相處時賞心悅目,是這份情感的福利之一。
當(dāng)然,他很有質(zhì)感,舉止優(yōu)雅,動作精準而規(guī)格化,簡直像櫥窗里陳列的假人,假得讓人想破壞他的氣質(zhì),也是這份情感附帶的福利之二。
還有,他雖然從小沒有讓人在他身上強加著「天才」的注記,但他的腦袋其實非常好,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觀察力更是敏銳得驚人,有時她差不多要懷疑這個王子是不是練有讀心術(shù),似乎只要他想,就可以把別人腦中正在想的事猜個八九不離十……所以,能近他身,探測他的「異能」,是她的福利之三。
最后,福利之四,是他很忙。忙著繁重的功課之外,還要忙著工作,所以兩人注定要聚少離多,正好符合她的需要……可能,也恰恰符合他的需要;所以兩人才會兜在一起,決定談一場短暫的感情。
不必擔(dān)心這份情感會黏膩到教人難以忍受,也不必擔(dān)心這份情感會拖到索然無味、無言以對,因為在彼此厭倦之前,他們就會結(jié)束。
她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可以跟他談戀愛。沒有告訴他,是認為他應(yīng)該不會在意。
「妳在想什么?」他輕撫她頭問著。
「為什么這么問?我正在看書呀。」她晃了晃手中的書說道。
今天天氣非常棒,溫度難得的爬升到攝氏十五度,太陽也出來了,所以莫靖遠在上完早上的兩堂課后,便來到她的住處,約她到哈佛廣場走走,買書也看書。花了一個半小時挑書,已經(jīng)是中午,他們找了家小餐館吃飯;因為陽光很優(yōu),所以兩人就坐在餐館外頭,享受食物、陽光,以及書本。彼此相伴,卻又不相干擾的做著自己的事,以為將會在這樣的氣氛下,安靜祥和的過完一下午,直到黃昏,直到風(fēng)起,天氣再度冷了起來,他會送她回家,然后在門口吻別,接著,拜拜。
可是并不,他開口了,在不知道注意她多久之后,這樣問了她,問她在想什么,不相信她專心看書。他又說了:「如果我猜錯了請糾正我,我認為妳此刻比較像是在瞪著書本發(fā)呆。」
「才不,我看書時表情一向呆呆的。你不知道我們這種人人稱羨的天才,另一個別號就叫書呆子嗎?」她下巴神氣的揚起,就是不想讓他知道他的觀察力果然精準到嚇人。
「哦?」莫靖遠緩緩將桌上的書簽?zāi)闷穑旁谒吹降哪且豁摚缓髸竞仙?-一副像是打算好好跟她長談的架勢,然后他問道:
「那請妳告訴我,妳手上那本《遺傳學(xué)新論》講的內(nèi)容大概是什么?」
「還不就是課堂上講的那些,介紹DNA的復(fù)制與修補、基因突變、遺傳訊息的儲存與表現(xiàn)、遺傳控制等等……我需要繼續(xù)說下去嗎?」
「不用。」他笑著搖頭。
「承認你猜錯了?我沒有在發(fā)呆的。」
「我沒有猜錯,只是問的方式錯了。」
「你就是猜錯!」她下巴還是抬得很高,就是不想承認他對,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突然這么不講理,但對他不講理卻顯得好容易,也好快意。
「對妳所學(xué)的專長部分要妳說得滔滔不絕想來不是問題,但妳臉上卻有著茫然;那茫然不在于妳對書本的不感興趣或看不懂,可我卻也說不出來由,只覺得妳此刻的心思并不在妳眼睛所待著的地方。藍,妳的碩上課程已經(jīng)結(jié)束,對于下一步,妳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一怔,沒料到他居然知道她課程已經(jīng)修完,也注意著。
「還是,沒有打算正是妳茫然的原因?」他又伸手摸她的頭。那只修長而好看的手,不摸她紅撲撲的白里透紅臉頰、不調(diào)情她藏在發(fā)里誘人吮含的耳朵、不親吻她粉紅色的少女唇瓣,就只摸著她頭,像是愛上了她那頭在陽光眷顧下黑得發(fā)亮的及肩秀發(fā),即使那頭黑發(fā)并不柔絲水滑,它是直的,但其實帶著一點自然卷,所以發(fā)尾部分常是東翹西翹地,談不上特別,也稱不上美麗吧。
「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jīng)一星期沒洗頭了,你還能摸得下去嗎?」她天外飛來一筆問著。
他手一頓。以為他會很不動聲色的、但非常快速的把手收回去,并且努力維持貴公子該有的優(yōu)雅,絕不讓人發(fā)現(xiàn)他有一絲絲失禮與狼狽……
她猜錯了,他沒有。他手頓住,是因為正專心在看她,以一種好氣又好笑的目光瞅著她看,手非但沒有抽回去,反而--
「啊!」她突然叫出來,因為他那只向來有禮而且尊貴的手掌正在做著不可饒恕的事--在她頭上亂撥亂撩,把她的頭發(fā)攪成鳥窩!
貴公子是這么當(dāng)?shù)膯幔窟@人有沒有身為貴公子該有的矜持道德呀?她很想開口問他,把他問到無地自容最好,可是因為她正忙,忙著反攻回去,也忙著笑,于是這個念頭便沒機會付諸實行了。
想反攻,談何容易!這時候身高的不同與手臂長度的差異就是件很血淋淋的事了,因為她根本構(gòu)不到他的頭,兩只爪子亂揮亂拍的,頂多只能把他身上原本平整的毛衣給拉皺,再也沒能有更多漂亮的戰(zhàn)績。
她笑,也看到他笑,極之真心的;他眼中有她,專注看著,也為了她的張牙舞爪而笑,帶著罕見的頑皮模樣。不知為何,這樣的他,讓她笑得更開懷。直到她笑到上氣不接下氣,拍向他毛衣的爪子變得虛軟無力,他才停止這場笑鬧,將她拉到自己懷中,牢牢摟好,不讓她像只蟲子般的蠕動,擔(dān)心她會一路蠕到地上去癱著。等她順過氣后,才把微溫的開水端來喂她喝。
她躺在他懷中,身子放得軟軟的,不理會自己的鳥窩頭,聲音低低的問道:
「為什么今年二十四歲的你,今年才碩一?」
「快二十歲時當(dāng)完兵退伍,來美國讀大學(xué),接著讀研究所,二十四歲讀碩一,很合理。」
「你當(dāng)兵?!」這個訊息讓她跳起來。「那你一定是臺灣特權(quán)階級里的異類。」
「只異類了一半。我那一年多的兵當(dāng)?shù)煤茌p松。」
「我不明白你是基于什么理由去當(dāng)兵,可是至少你跟其他有特權(quán)的人不同,這讓我很佩服你。」
「那么,為了保有妳對我的佩服,我還是別跟妳說為什么我會在高中畢業(yè)后跑去當(dāng)兵吧。」
她嘿嘿直笑,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問出口。就算好奇,她也不要問,不喜歡他吊人胃口的姿態(tài),超討厭的,不想被他釣成功。
「今天天氣不錯。」她別開眼,不跟他對視,伸出一只手指向藍天。
「胡說,今天天氣壞透了。」他幫她調(diào)了個舒適的位置,完全貢獻出自己的胸懷給她當(dāng)枕頭,方便她伸展脖子望向天空。
「藍藍的天,白白的云,哪里壞透了?」她白他一眼。
「妳的臉色壞透了。」他輕點她軟嫩的粉頰說著。
她一怔,這才知道他方才由著她鬧、陪著她鬧,只是為了松弛她的防備,其實一直把她臉上的茫然放在心底,也打定主意要弄清楚。把她摟在懷中,是為了讓她覺得舒適,也是為了不讓她躲開。
「靖遠……」她第一次叫他的中文名字。以前不是戲謔的叫他「王子」,就是直接叫他Eric,而此刻,她只想叫他的名字。
「嗯?」
「是的,我很茫然。我覺得無所適從,我的心情壞透了。可是我不想跟你告解,你只是我的男朋友,不是我的人生,你不能完全了解我,正如你無法代我過我的生命。」
「我是無法代妳過妳的生命,但我可以在仍然陪著妳的時候,聽妳說話,讓妳覺得快樂。」
「這樣對你又有什么好處呢?」她不解,忍不住問:「你總是這樣嗎?想法子讓你身邊的人滿足快樂?那你自己要的是什么呢?」
像是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所以莫靖遠沒有馬上回答。想了一想,笑笑的回答她:「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雖然許多人都以為什么都有的我,應(yīng)該富足到想不出世上有什么是我覺得欠缺的了。」
「你缺什么?」
他不答,反問:「妳缺什么?」
面對這個不肯吃虧又記憶力好得驚人的男人,她完全放棄掙扎。說道:
「我不缺學(xué)校讀,不缺全額獎學(xué)金,不缺對自己能力的了解,我只缺……對自己未來的肯定。我不知道我為什么一定得走那樣一條路,讀完博士,然后進入世界知名的大公司,主持一個研究中心,每天沉浸在一堆研究中,或許是專注于基因工程的破解,或者是想盡辦法讓女人臉上的皺紋可以少一條……我覺得很悲慘,好像天才就只能走向那種合理的結(jié)局。」
「妳覺得無聊?」
「不能說無聊,只是在我還不知道自己的興趣是什么時,為什么每個人都覺得我只能那樣做?」好吧,說到這里,她承認了:「是的,我覺得無聊,覺得抗拒。為什么一定要專精?為什么一生只能專注在一件專業(yè)上?我又不想當(dāng)權(quán)威。我想要學(xué)習(xí)的事物太多太多,可最后一定是落得什么都不精的窘?jīng)r,我怕我承受不起那樣的結(jié)果,我更怕把自己與生俱來的優(yōu)勢虛擲浪費,這是很糟的。」不知不覺,居然把所有的心事都說出來了。她拍拍頭,無奈的看著他,嘆氣道:
「這個學(xué)期是我這一生最空閑的時候,所以我才會開始想這些有的沒的吧。如果眼前有山一般高的書本必須學(xué)習(xí),我想我就不會想太多了。」
「那不好。」他搖頭。
「為什么不好?」
「因為那么一來,我們就不會戀愛,妳不會有空理我。」
她再度怔住。這人……一直都知道她是怎么愿意眼他走進這一段感情的,是嗎?他知道,而且毫不猶豫的立即把握住,完全沒有其它的胡思亂想。
「靖遠,請你告訴我,除了天時、地利恰好之外,你選我當(dāng)你短期女友的原因是什么?應(yīng)該不是只為了我不會黏你、不會讓你后患無窮吧?」
天時,指的是他目前還年輕,還是學(xué)生,在尚未正式進入家族事業(yè)里去賣命前,他有一點時間可以過自己悠閑些的生活,包括談一場甜甜的小戀愛當(dāng)消遣。
地利,指的當(dāng)然是這里--美國、異鄉(xiāng),不必受人目光注意、指指點點的地方,可以活得像個平凡人,也得到充分的隱私。
「妳該自己想的。」莫靖遠這么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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