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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節(jié):花姑子
綠蜂,鸚鵡,烏鴉,彩翼飄飄為情來,福地洞天,別開世界。
異類有情堪晤對
魯迅先生說:“異類有情,尚堪晤對。”
白秋練跟慕生相戀,隨慕生回家,必須得帶上家鄉(xiāng)的水,吃飯時,像加醬油、醋一樣,添加到食物中。湖水用盡,白秋練像涸轍之魚病倒,日夜喘息,奄然而死,臨死時交待:“如妾死,勿瘞,當(dāng)于卯、午、酉三時,一吟杜甫《夢李白》詩,死當(dāng)不朽。候水至,傾注盆內(nèi),閉門緩妾衣,抱入浸之,宜得活?!蹦缴绶ㄅ谥?,白秋練復(fù)活。原來,她跟慕生相戀,是因為共同愛好詩,她離不了詩,也離不了水,杜詩竟然對她起到“保鮮”作用,湖水竟能讓她復(fù)活,因為她本來是離水不能活的水族!慕生雖知秋練“異類”,愛慕如昔,戀情如昔。
素秋是個粉白如玉的少女,她的哥哥結(jié)拜了一位異性兄長,她用尋常的綢子剪成一個一個小人,奔走上菜,嗽口水誤濺身上,婢女墜地變成了四寸長的帛剪小人。素秋不愛紈绔子弟丈夫,用幻術(shù)保持清白,每天晚上用眉筆畫丫鬟,丫鬟就變成她的樣子,跟紈绔共枕席。素秋為丈夫所賣時,幻化成“巨蟒兩目如燈”,將眾人嚇退……素秋一直帶有明顯的異類感,原來,她是書中蠹蟲所化,而其異類本相,是用她哥哥死后變形表現(xiàn)出來的:“棺中袍服如蛻,揭之,有蠹魚徑尺,僵臥其中?!庇嵘麟m知素秋異類,關(guān)愛如昔。
花姑子
《花姑子》是個奇特的愛情故事。安生有放生之德,受恩老獐“蒙恩銜結(jié),至于沒齒”。當(dāng)安生夜行遇險時,章叟救迷途的安生免受蛇精之禍,并出妻現(xiàn)女熱情招待。恩情是恩情,禮教是禮教,安生與其女兒私會時,古板的章叟卻認(rèn)為“玷我清門”斥責(zé)女兒,“且行且詈”。當(dāng)安生為蛇精所害命在旦夕時,章叟又堅決要求上帝允許他“壞道代死”。章叟耿直自重,以德報恩,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生命,是個憨厚、純樸、重情義的正人君子,又是一個倔強、戇直、不顧兒女情的封建家長?;ü米訛榘采V情感動,在安生病危時冒險蒙垢前去慰問,安生因誤認(rèn)蛇精為花姑子被害死,花姑子又歷盡艱險,“業(yè)行已損其七”,救活安生?;ü米邮前V情的少女,又是有法力的獐精。亦人亦獸,如云龍霧豹,有光怪陸離的旖旎之美。
“花姑子”,意即“花骨朵”,含苞未放之花。小說開始就寫花姑子“芳容齠(tiáo)齒”,“齠齒”即年少之意。這年齡又跟她的外貌相融合,“秋波斜盼”,“嫣然含笑,殊不羞澀”,這花蕾般的少女還不知道在異性面前要害羞或表現(xiàn)出害羞!
蒲松齡寫花姑子,特別寫她天真、聰明。章叟讓花姑子熱酒招待客人,酒卻沸了,而且不止一次。第一次是真沸,花姑子貪玩“插紫姑”導(dǎo)致酒沸,她嚇得大聲驚叫,這點綴瑣事的傳神之筆,將花姑子的稚氣未脫寫得活脫脫。第二次酒沸是假沸。安生突如其來求愛,花姑子抱壺向火,默默無聞。安生追問她:我可以向你父親求婚嗎?花姑子“屢問不對”。她明知異類之隔,常諧伉儷不能。安生強行接吻,花姑子慌忙中“顫聲疾呼”。章叟出現(xiàn)的一剎那,花姑子卻突然用詭詞保護(hù)安生,說她呼喊是因為酒又沸了,幸好安生到來!
花姑子表面上對安生敬而遠(yuǎn)之,漠然不在意,關(guān)鍵時刻卻本能地曲意呵護(hù),是愛的覺醒。繼之而來的,是花姑子兩次為安生治病。第一次治病,安生相思得病,病勢沉重。花姑子一出現(xiàn)在安生面前,安即“神氣清醒”?;ü米印耙詢墒譃榘刺栄?,安覺腦麝奇香,穿鼻沁骨”,既是醫(yī)術(shù)高明的醫(yī)者施術(shù),又是麝香生效。花姑子給安生留下甘美無比又不知所包何料的蒸餅,還有花姑子“氣息肌膚,無處不香”的體態(tài)特點,都暗點花姑子香獐身份。花姑子“實不能永諧琴瑟”,卻冒險蒙垢,“來報重恩”,二人從相思病苦到情愛無限。第二次治病,因安生尋花姑子為蛇精所害,花姑子為救安生而道行大損,章叟也為救安生情愿“壞道代死”。兩次治病的描寫,巧奪天工地將花姑子為情獻(xiàn)身的品格和妙手回春的法術(shù)結(jié)合起來,沁入骨髓的至善至美的人性美,和新穎奇特至強至烈的異類感,天衣無縫地交匯,層層推進(jìn),把本來已經(jīng)外貌“殆類天仙”的花姑子,在人格力量上推向圣潔、高尚、優(yōu)美的“仙乎仙乎”境界。
《花姑子》“異類”身份暗點其中,人與異類的關(guān)系以“報恩”為線索結(jié)撰,這類構(gòu)思方式是古代小說處理人與異類關(guān)系時經(jīng)常采用的?!栋⒗w》也寫異類與人交往,故事卻平實得多:奚山客居蒙沂途中到古家避雨,受到主人熱情接待。他看到主人小女,主動替幼弟聯(lián)姻。不久,奚山在途中遇到一對服喪母女,方知古翁已逝,母女家中頗有余糧,賣掉后隨他返鄉(xiāng)。阿纖與古弟結(jié)婚,新婦賢,家業(yè)興。奚山再次到蒙沂,對阿纖的來歷大生疑念,疑新婦非人,是老鼠成精。阿纖不堪忍受阿伯歧視,離開古家。三郎誓不再娶,古家也從此敗落。阿纖再次返回,古家才得以家業(yè)重興。表面上看,此故事頗像日常生活普通家庭的聯(lián)姻、矛盾、夫妻聚合,實際上,蒲松齡一直用“異類”巧做文章:
與奚山交往的古翁熱情待客,不想從奚山身上占什么便宜。奚山代弟向其求婚,他毫不作難應(yīng)下,毫不見外,立即決定全家一起搬到奚家附近。當(dāng)奚山酬以飯金時,他誠懇地說:“客留一飯,萬無受金之理,矧附為婚姻乎?”各種細(xì)節(jié)說明古翁是忠厚老實良善之人。古翁因壓于敗堵而亡。奚山再訪蒙沂,聽說“第后墻傾”、“石壓巨鼠如貓”,從這一巧合推斷古翁乃鼠精,讀者也豁然洞開,原來此前作者早已為 “異類”預(yù)布伏筆:古翁“堂上迄無幾榻”,家居之簡陋帶鼠穴特點;古翁自稱家中“雖有宿肴,苦少烹鬵(xún),勿嫌冷啜也”,“既而品味雜陳,似所宿具”,吃的東西不少,卻是冷的,帶鼠糧特征。古翁招待客人時“拔來報往,蹀(dié)躞(xiè)甚勞”,也帶有鼠類多動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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