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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節:狐諧
張鴻漸自首,被押送京城遇舜華,舜華像天才演員,煞有介事,將兩個貪財公差玩弄于股掌之上。她叫張鴻漸“表兄”,故意問他:“何至此?”好像根本不知張鴻漸的遭遇。她針對公差愛財之心,以金錢為誘,邀公差去“寒舍”,把二差灌醉,將張鴻漸救出。張鴻漸兩次逃亡脫難,全賴狐女舜華。舜華在張鴻漸落難時,給他一個溫暖的家;在張鴻漸思念妻子時,大度地送他回家;在張鴻漸落入惡官之手、面臨死亡時,及時雨般救出他。舜華一次次幫助張鴻漸度過困境,卻沒有名分之類要求。吳組緗教授題詩曰:“巾幗英雄志亦奇,扶危濟困自堅持。舜華紅玉房文淑,肝膽照人那有私。”
《堪輿》則寫了一個女人見識高于男子的小故事:宋侍郎死了,他的兩個兒子都想借著替父親找好風水以求后世的功名,“此言封侯,彼言拜相”,靈柩抬到歧路,兄弟二人爭來爭去,“鳩工構廬,以蔽風雨”,結果建成了一個村子,兄弟二人也在爭執的歲月中死去……宋侍郎的兩個兒子為了自己子孫的富貴,竟將父柩委置路旁,連生身父親入土為安都做不到,怎么可能借助一塊墓地保佑兒孫?兄弟相爭到建舍,舍連成村,更近于笑話。兄弟二人死后,宋氏妯娌當機立斷,快速營葬,見識超人,是蒲松齡謳歌的對象,也是對“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嘲弄。
吐蓮花妙女郎
諸葛亮舌戰群儒是《三國演義》的著名章節,諸葛亮過江,想說服孫權共同抗曹,東吳一幫主降的文官想干擾諸葛亮,“圍攻”諸葛亮,提出各種難題,諸葛亮談笑之間把他們批駁得體無完膚。聊齋也有個舌戰群儒的角色--《狐諧》中的狐女。如果說諸葛亮面對的是博學多才的東吳諸文臣,那么狐女面對的就是雄視弱女的眾書生。她口吐蓮花,把那些想捉弄她的儒生捉弄得非常尷尬,顯示出女性過人的才智。
狐女是萬福的情人。一幫朋友知道萬福有個狐仙情人,想見她,狐女不肯見,于是,不露面的狐女跟幾位自以為是的書生開始一次一次妙趣橫生的唇槍舌箭。狐女才思敏銳、口若懸河,拿她開玩笑的眾書生一次次被她開了玩笑,灰溜溜地敗下陣來。
狐女舌戰群儒,主要以姓名開玩笑。
萬福的客人求見狐女容顏。萬福告訴了狐女,狐女對客人說:“見我做什么?我也是普通的人哪。”客人們聽到她的聲音,卻連個人影都沒有。客人孫得言善于開玩笑,求狐女露面:“得聽嬌音,魂魄飛越;何吝容華,徒使人聞聲相思?”狐女回答:“賢哉孫子!欲為高曾祖母作行樂圖耶?”孫得言說“聞聲相思”,對朋友的情人很不敬,狐姬用孫得言的姓,把他說成是“賢孫子”,說他想見自己,目的是給高曾祖母畫行樂圖。這樣一來,帶著狎玩態度拿狐姬開玩笑的孫得言立即矮了四輩。接著狐女故意講個關于狐貍的故事:一個客人聽說某客店有狐貍,結果卻看到一幫老鼠,客人說:我現在看見的,細細的,小小的,不是狐貍的兒子,準定是狐貍的孫子!再次用“孫子”拿孫得言開涮。
不久,萬福大擺酒席,舉行宴會,孫得言和另外兩位客人分坐在兩旁,在上首安了個座位請狐女坐。客人又拿狐姬開玩笑,狐姬就拿狐字的寫法兩次還擊,她說“狐”字“右邊是一大瓜(妓女的俗稱),左邊是一小犬”,用拆字法拿坐在兩邊的客人開心,說他們是妓,是犬。孫得言輕薄之性屢教不改,又戲耍萬福,說:有個對聯請您對一對:“妓者出門訪情人,來時'萬福',去時'萬福'。”用“萬福”名字形容妓女行禮的動作,調侃狐女為妓,在座所有人都想不出如何能對得妥帖。狐女笑道:我有啦:“龍王下詔求直諫,鱉也'得言',龜也'得言'。”把孫得言罵為鱉和龜。孫得言拿萬福的名字開玩笑,狐女不假思索,還以顏色,還得對景,還得機智。在座所有的人笑得前仰后合,樂不可支。
《狐諧》主要譏罵對象姓孫,據無名氏評:“《狐諧》似注意孫姓,但不知何人為翁所惡耳。”在蒲松齡一生中,與孫姓交往最多的是孫蕙。蒲松齡早年曾在孫蕙任上做幕賓,中年以后二人交情漸漸變淡。孫蕙后來做了給諫,是言官。孫蕙做給諫后,他的家人在家鄉橫行不法,眾人敢怒不敢言,只有蒲松齡拍案而起,寫了《上孫給諫書》,揭露孫姓族人的不法,孫蕙當時還表現出一點兒雅量。從小說人物的命名上可以推測,此文就是針對做了諫官的孫蕙而寫,“孫得言”者,姓孫的諫官(孫給諫)也,卻偏偏“鱉也得言,龜也得言”。由此可以斷定:蒲松齡晚年與孫蕙已堪稱“交惡”了。《狐諧》這個有趣的故事雖然帶有一定個人攻擊色彩,卻表現了封建時代女性難得的才智。
田七郎
《狐諧》集中描寫女性杰出的語言才能,其實聊齋“剛口”女性大有人在。不管有沒有學問,不管年齡大小,不管什么社會階層,她們常常在應對難題時妙語如珠,令男人刮目相看,試看幾例:
《田七郎》寫富貴人物武承休因為得到神人提示,知道田七郎將來會拯救自己于危難之中,就極力接近田七郎。田七郎的母親卻知道,窮人跟富人交朋友的結果很可能要付出性命代價,田母通過相面,知道武承休很快要倒霉,所以極力阻止兒子跟武承休接近。當武承休找到門上時,田母龍鐘而至,厲色對武承休說:“老身止此兒,不欲令事貴客!”話說得干凈利落,毫無通融余地,想借交窮朋友維護自己安全的富人武承休,在深沉老練的鄉村老太太面前非常尷尬。
《汾州狐》里朱公所在的官府多狐,朱公夜坐,有女子往來燈下。開始朱公以為是家人,沒在意;后來發現容光艷絕的女人并非家人,知是狐仙,心里卻喜歡,就大聲說:“過來!”那女子停下腳步笑道:“厲聲加人,誰是汝婢媼耶?”狐女并不拒絕朱公的“愛好”,但以頑皮的口氣批評,我可不是你可以隨便呼來喝去的丫頭老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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